密报摊在案上,墨迹未干。苏桐指尖轻点“户部侍郎”四字,目光沉静。风自窗隙入,吹动纸角,她未抬手压住,只将笔搁下,唤来近侍。
“传尉迟将军亲信校尉,即刻入京。”
话音落,人已起身。她取过一方铜匣,内藏聚魂会缴获密信副本,封缄严实。校尉接令而出,马蹄声破晓而行,直奔京城。她不欲惊动满朝文武,只命暗线悄然散布消息:残党未清,尚有联络朝臣者。流言如细雨渗入坊巷,不动声色间,逼那些观望之人不得不择路而行。
三日后,紫宸殿前百官列班。苏桐立于阶侧,听礼官宣读边防巡察司设立之议。此为她首度于朝堂提请新政延续之举,意不在事,而在势。
“尉迟凌峰久镇北境,熟知民情兵务,兼领巡察司,可保边境长治。”她语声不高,却字字清晰。
殿中一时无声。礼部尚书垂目不语,工部侍郎低头捻须,唯刑部一位郎中微微颔首。散朝时,三人并肩而行,至宫门处忽分作两路,两名六部郎中折身回返,向她拱手称颂:“安靖社稷,功在千秋。”
她只淡然一笑:“国事维艰,唯同心者可共济。”
二人退去,她并未召见,亦未留话。心中已有计较——一人曾附皇后,近年渐疏;另一人属太傅门生,却屡谏守旧之弊。此刻主动靠拢,非因忠心,实为自保。乱后人心浮动,权力真空之处,必有攀附者来。
当夜,御书房灯影摇曳。玄烨宸执卷未读,眉间微凝。
“卿近日所为,朕皆知之。”他开口,“然权柄过重,恐生嫌隙。”
苏桐立于案前,双手交叠于袖中,不疾不徐呈上一册供词节录。其中数页朱笔圈出:“朝中有应”“内线待发”“待星象起,便举大事”。
“邪说虽灭,根脉犹存。”她说,“若仅斩边患而不察庙堂,恐他日复燃,祸更甚前。”
玄烨宸默然良久,翻至末页,见一页空白,唯书八字:“风起于青萍之末。”
他抬眼:“卿欲如何?”
“不必急于清肃。”她答,“宜导之以势,引蛇出洞。待其自显形迹,再行处置,方不失公允,亦不伤朝纲。”
帝眸光微动,终颔首:“准卿相机行事。”
翌日清晨,苏桐遣心腹乔装商贾,混入户部侍郎府外茶肆。茶客喧杂,幕僚饮茶闲谈,言语不慎泄露:“太傅门生近日频聚南巷李宅……说是商议‘正本清源’之事。”
一名老仆低声应道:“听说连吏部那位也去了,还带了名录。”
话音未落,茶壶倾倒,水漫桌面。待众人收拾,那名录已不见踪影。
黄昏时分,苏桐案头多了一张薄纸,列有七人姓名。她凝视片刻,提笔圈出三人——皆曾反对新政,又与皇后旧党往来密切。
她未动。
反而下令:减免江淮两省赋税,缓征漕粮,放话“新政将扩,惠及诸道”。
旨意传出,朝野震动。原本沉默的中立官员开始私下串联,有人忧新政波及自身利益,有人则嗅到机遇,悄然递出投帖。而那南巷李宅,夜间灯火愈频,访客不断。
第四日午后,一名小吏模样的人匆匆离宅,怀中似藏文书。尾随之人记下其归处——乃户科给事中私邸。此人素以清廉自居,却于昨夜收受江南盐商厚礼。
苏桐阅罢密报,合卷入匣。
她终于动了第一手。
命人召见昨日那两位称颂功绩的郎中,许以协理边务文书之职,暂不授实权,仅予参与机要之名。二人欣然领命,归家后连夜修书联络旧友,言“大势已定,宜早附翼”。
与此同时,她奏请皇帝增设“六部协理参议”三员,专司新政推行监督,人选由她提名。诏书未下,风声已传。
守旧派坐不住了。
当夜,南巷李宅再度集会。七人围坐,烛火昏黄。户部侍郎拍案而起:“苏氏步步紧逼,竟欲染指六部!若任其扩张,我等尽成摆设!”
“她借边功揽权,实为僭越。”礼部员外郎低声道,“今减赋税,收买人心,下一步必是清洗异己。”
“可联名上奏,言其‘威震朝廷,不利君臣’。”一人提议。
“不可。”太傅门下一学子摇头,“帝心尚稳,此时弹劾,反显我们结党。”
争论良久,终定一策:暂隐锋芒,暗中阻挠新政施行,待其举措失当,再发难不迟。
他们不知,窗外檐角,一道黑影悄然退去。
三更天,苏桐书房灯仍亮着。她展纸提笔,在名单上划去两人,又添五人姓名。随后写下三字:观、引、断。
观其动向,引其暴露,断其根基。
笔尖顿住,墨滴坠落,晕开一字尾痕。
她吹干纸面,唤来亲信:“明日朝会,我会提及边防军饷拨付之事。你去传话——让户部准备奏对。”
亲信领命欲走,她又补一句:“顺便告诉尉迟将军那边,北境巡查不可松懈。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是。”
房门闭合,室内只剩她一人。烛火映照面容,神情如渊水般沉静。
她起身推开窗,夜风扑面。远处宫墙之下,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帘布微掀,一道身影缩回车内。
她盯着那车行方向,直至消失在街角。
片刻后,她转身回案,取出一封未曾拆封的密函。这是边关最后一份供词汇总,尚未呈报。她轻轻摩挲封口,忽然停住。
指尖触到一丝异样——封泥边缘,有极细的划痕。
她不动声色,将信置于灯下,用银针挑开封口,抽出内纸。通篇内容无误,唯有末尾一行小字,墨色略深:
“李宅之后,尚有更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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