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空气凝滞如铅。
随着那根凝聚了“雷火之炁”的银针刺入周康腿部的髀关穴,一股灼热而暴烈的气息瞬间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周康瘦小的身躯剧烈一震,那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听得门外紧贴门扉的周弘与柳氏肝肠寸断。
田作荣对此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已然与指尖那根纤细的银针,与针尖那缕狂暴又蕴含生机的“雷火之炁”融为一体。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在针尖没入的穴位周围,感知着元炁在周康枯萎经脉中的每一分变化。
他能“看”到,那丝亮白色的雷火之炁,如同一条微型的炽热电蛇,蛮横地闯入了一片死寂、干涸的河床(足阳明胃经的一段分支)。所过之处,那些早已失去活性、近乎钙化的枯萎经脉组织,在这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微的崩裂声在田作荣的感知中清晰可辨。
但同时,雷火之炁中蕴含的那一丝“生”机,也开始强行渗透,刺激着经脉最深处那几乎微不可察的本源。
“呃……嗬……”周康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抽气声,小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块铁,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细密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他的双腿,那原本麻木无知觉的双腿,此刻正承受着烈火焚灼、雷霆撕裂般的剧痛。
田作荣不敢有丝毫怠慢。髀关穴只是开端,是引雷火入经的“闸口”。他左手快如幻影,再次捻起一根银针,掌心赤红重现,雷火之炁缭绕而上,精准地刺入下一个关键穴位——伏兔穴。
针落,如第二道惊雷劈入枯寂大地。
“嗡……”
这一次,那细长的银针针尾,竟发出了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震颤之音,仿若夏日暴雨前遥远的闷雷,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针尖处的亮白色光芒微微闪烁,将周康腿部苍白的皮肤映照出一种诡异的透明感。
静室一角,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们是周弘在绝望之下,暗中请来的天青城另外两位颇负盛名的医师,原本存着万一之想,此刻却皆是一脸骇然。他们行医数十载,何曾见过如此霸道、如此危险的针法?那针尾的雷音,那针尖的异芒,无不冲击着他们对医道的认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忌惮,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到了最轻,生怕一丝微风干扰了场中那如履薄冰的施术。
田作荣的额头,已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同时操控两股雷火之炁,在两条不同的经脉支流中并行推进,对他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这要求他必须保持“分心二用,双炁并流”的极致控制状态,意识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导致两股狂暴的元炁失控碰撞,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去擦拭额角的汗水。右手再动,第三根银针带着雷火之炁,刺入足三里穴。此穴乃是足阳明胃经之合穴,是调理气血、通经活络的重中之重,亦是此次治疗的关键节点之一。
“嗤……”
针尖入体,仿佛热油滴入冰水,发出轻微的异响。周康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落下,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起来。痛楚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他紧咬的牙关渗出了血丝,空洞的眼神中,除了痛苦,竟隐隐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那是身体在极致刺激下,本能求生意志的苏醒!
田作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心中微定。不怕你痛,就怕你连痛觉都已失去,那才是真正的生机断绝。
他动作不停,第四针,刺入上巨虚;第五针,刺入下巨虚……银针依次落下,如同在周康腿部布下了一座微型的雷霆阵法。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针尾那令人心悸的细微雷鸣,都让周康承受着新一轮的焚身之苦,也都在那一片死寂的枯萎经脉中,强行撕开一丝缝隙,注入一点微弱的生机火种。
田作荣的脸色渐渐泛白,不仅是精神力的巨大消耗,维持“雷火之炁”的输出,对他自身元炁也是极大的负担。若非他根基扎实,已达“凝炁化形”之巅峰,对自身元炁掌控入微,恐怕早已难以为继。
此刻,在他的感知中,周康腿部的足阳明胃经,那一段主要枯萎的脉络,仿佛成了一条被微弱电光强行贯穿的黑暗隧道。隧道四壁布满裂痕,残破不堪,但在那狂暴的雷火之力过后,确实有那么一丝丝、一缕缕极其微弱的活性,如同星火般,在焦土中顽强地闪烁起来。
但这还远远不够!雷火过后,若不能及时以温和之力引导、稳固这点生机,之前的努力很可能付诸东流,甚至加速经脉的彻底崩坏。
田作荣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识海中传来的阵阵眩晕感。他双手齐出,左手继续以雷火之炁刺激下一个穴位,保持对枯萎经脉的高强度冲击;右手却变幻指诀,指尖元炁性质陡然转变,从之前的暴烈灼热,化为一股温润平和的青色气流。
这正是“雷火神针”最难之处——“刚柔并济,生死转换”。需在同一时间,以不同性质的元炁,执行两种截然相反的任务:一者破灭,一者生机。
他右手食指轻轻点向之前刺入的足三里穴,那缕温和的青木之炁,如同潺潺溪流,顺着银针打开的通道,小心翼翼地渗入刚刚被雷火“犁”过一遍的经脉。
“嗯……”
这一次,周康发出的不再是痛哼,而是一声带着些许舒缓意味的呻吟。那温和的青木之炁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虽然细微,却恰到好处地滋润着那些刚刚被强行激活的、脆弱不堪的经脉细胞,抚慰着被雷火灼伤的创口,引导着那星星点点的生机火种,缓缓汇聚。
田作荣的衣衫,后背已被汗水彻底浸透。他眼神依旧专注,但瞳孔深处已布满了血丝。同时驾驭雷火之狂暴与青木之温和,对他的心神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时间,在针尾的细微雷鸣、孩童压抑的呻吟与施术者沉重的呼吸声中,缓慢而煎熬地流逝。
门外,周弘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柳氏依靠着丈夫,泪水早已流干,只是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隔空传递给里面的孩子。
角落里的两位老医师,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看着田作荣那神乎其技的双手施为,感受着静室内那两种截然不同却和谐并存的元炁波动,心中除了震撼,再无他念。这已超出了他们对医术的理解,近乎于道!
终于,当田作荣将最后一缕青木之炁,渡入最后一个被雷火刺激的穴位——解溪穴后,他缓缓收回了双手。
静室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与灼热感,如潮水般退去。
田作荣踉跄一步,险些站立不稳,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看向床榻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床榻上,周康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陷入了深度的昏睡。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竟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红润。最重要的是,他那双一直麻木萎缩的双腿,在经历了刚才那番雷霆与生机的洗礼后,脚趾竟微不可查地……轻轻动了一下。
虽然细微,却如同死寂寒冬后,破土而出的第一点新绿。
枯脉,已见逢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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