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和解:一场跨越性别的父女对话
1980年的台湾台北,傍晚的霞光透过模特公司的落地窗,给利菁身上的白色纱裙镀了层暖光。摄影师举着相机,连声道:“很好!再转一点,眼神柔一点!”她踩着细高跟,裙摆轻轻扫过地板,镜头里的自己,长发披肩,眉眼间带着刚学会的妩媚——这是她第一次做女装模特,聚光灯打在脸上时,她突然红了眼:原来“做女人”的感觉,这么踏实。
收工后,她抱着刚洗出来的照片,脚步轻快地往家走。照片里的自己穿着不同款式的裙子,有的俏皮,有的优雅,她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看,连晚风都觉得比平时温柔。可这份快乐,在推开家门的瞬间碎了一地。
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她的模特照片,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这就是你天天忙的事?”父亲把照片扔在茶几上,声音里满是怒火,“穿得花里胡哨,在镜头前扭来扭去,像什么样子!男人就该靠实力吃饭,不是靠脸蛋子、穿裙子混饭吃!”
利菁的手猛地攥紧了怀里的照片,指尖把相纸捏出了褶皱。“这不是混饭吃!”她抬起头,声音带着委屈的颤抖,“我喜欢这样,我觉得这样才像我自己!”
“像你自己?”父亲冷笑一声,站起来逼近她,“你是吴家的儿子!你的‘自己’,就该是穿西装、找份正经工作,而不是穿裙子、当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
“不男不女”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利菁的心里。她看着父亲愤怒的脸,突然说不出话,只能抱着照片,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锁死。那天晚上,她趴在床上,看着墙上贴满的模特照片,眼泪打湿了枕巾——为什么她只是想做自己,却这么难?
更残酷的事还在后面。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她下班回家,刚拐进巷子,就被几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太妹拦住了。“哟,这不是那个‘人妖’模特吗?”一个女生上前一步,抢过她手里的模特宣传册,“穿裙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可惜啊,骨子里还是个男人!”
另一个女生一把扯过她的头发,把宣传册撕得粉碎,纸屑撒了她一身。“懦夫!不敢承认自己是男人,只会装女人!”“恶心死了,以后别让我们再看到你!”恶毒的话一句接一句,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皮肤,疼得她几乎站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家的,只记得那天的天特别黑,风特别冷。她不敢回家,怕父亲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更怕听到父亲的指责。最后,她躲进了姑妈家,锁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了,衣服脏了,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她突然觉得,这样的人生,好像没什么意义。
姑妈家的卫生间柜子里,放着一瓶安眠药。利菁盯着那瓶药,脑子里闪过父亲的怒吼、小太妹的羞辱、还有镜头前那个短暂快乐的自己。“既不是男孩,也成不了女孩……”她喃喃自语,伸手拿起药瓶,拧开盖子,一口气把所有药片都吞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接着是姑妈的呼喊:“静静!你开门啊!”她想应声,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妈撞开卫生间的门,看到她手里的空药瓶,瞬间尖叫起来。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利菁躺在担架上,意识越来越模糊,却莫名觉得轻松——或许这样,就能解脱了。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管插在手腕上,病房里飘着熟悉的消毒水味。床边,父亲坐在椅子上,头发好像一夜之间白了不少,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到她醒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利菁看着父亲,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伸出手,轻轻拉住父亲的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爸……你怎么知道,失去一个儿子,不会得到一个更孝敬你的女儿呢?”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猛地敲醒了父亲。他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女儿,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女儿降生时护士说的话:“未来做男做女,等他长大了自己选。”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自己的期待强加在女儿身上,却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他想起女儿偷偷穿裙子时的小心翼翼,想起她做模特时眼里的光,想起她被小太妹欺负时的狼狈——这些年,女儿承受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
父亲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利菁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口发疼。他反手握紧女儿的手,声音哽咽:“爸错了……爸不该逼你……”
那天,父女俩在病房里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多年的误解、委屈、愤怒,都在眼泪里慢慢化解。
出院那天,父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利菁。“这里面是些钱,”父亲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轻,却很坚定,“去泰国吧,做你想做的事。不管你以后是男是女,都是爸的孩子。”
利菁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父亲的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温暖。她看着父亲,突然笑了,眼泪却又掉了下来。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好像把所有的寒冷都驱散了。她知道,这趟泰国之行,会是她人生的新开始——而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石女的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