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咆哮震耳欲聋!
石室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蛋壳,穹顶裂开的巨口疯狂撕扯,那块如同小山般庞大、棱角狰狞的万斤巨石,裹挟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意志,撕裂空气,当头砸下!
阴影吞噬了幽蓝冷光,也吞噬了一切生的希望!碎石暴雨倾盆,烟尘浓得化不开!
“殿下——!”
裴行俭目眦尽裂,嘶吼声被崩塌的巨响无情淹没!
他几乎凭着本能,在李承乾被推开的瞬间,不退反进!
不是冲向那无可匹敌的巨石,而是扑向石室最中央——宇文恺枯骨端坐过的那个石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武将捕捉生死一线时的奇异直觉,或许是宇文恺临危端坐的姿态给了他最后的启示——那里,或者有唯一渺茫的生机!
他用尽全身力气,双臂肌肉鼓胀欲裂,死死抓住那沉重的石台边缘,使出吃奶的劲儿,试图将其掀开!
石台纹丝不动!
仿佛与整个大地融为一体!
头顶,死亡的阴影已至!
巨石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冰冷的死亡气息渗透骨髓!
“给我起——!!!”
裴行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无视砸落的碎石,无视扭曲的左臂,将那沉重的青铜板当作撬杠,闪电般插入刚刚撬动过的石台边缘缝隙!
他全身的力量,连同那股源自血脉深处、濒死也要护主的狂暴意志,尽数灌注于右臂!
吱嘎——轰!!!
沉重的石台在裴行俭这搏命一撬之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上弹起、翻转!
露出了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深邃的洞口!
一股冰冷、带着浓重水腥气和腐朽气息的寒风,猛地从洞口倒灌而出!
与此同时,那灭顶的巨石,带着碾碎空间的威势,已然砸落至众人头顶不足三尺!
碎石雨点般砸在裴行俭宽阔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血花迸溅!
他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口鼻溢血,脚下的石面寸寸龟裂!
但他用身体死死顶住那充当撬杠的青铜板,如同神话中撑天的巨柱,硬生生维持着洞口不被重新封闭!
“殿下,走下水道!快!!!”
裴行俭狂喜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洞内情形,死亡的阴影已经舔舐到了头皮!
李承乾没有丝毫犹豫,怀中紧抱着那冰冷的紫檀锦盒,里面是宇文恺的遗书和蜘蛛令,那是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一个箭步,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黝黑、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洞口!
裴行俭紧随其后,在跃入洞口的刹那,
轰——!!!!
就在两人滚入洞口的刹那,那块承载着宇文恺枯骨的石台在巨石无可匹敌的碾压下,瞬间化作齑粉!
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烟尘,如同怒龙般灌入洞口!
万斤巨石带着毁灭一切的巨响,狠狠砸在李承乾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
整个石室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鸣,连同那沉重的千斤闸,被彻底埋葬、碾碎在无边的黑暗与岩石之下!
洞口下方,并非预想的地面,而是一条坡度陡峭、湿滑无比的狭窄石槽!
两人如同被卷入激流中的落叶,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下,沿着冰冷湿滑的石壁,翻滚、撞击、一路向下疯狂滑坠!
紫檀锦盒在李承乾怀中剧烈颠簸,冰冷的棱角硌得他生疼,他却死死护住!
裴行俭的喘息在黑暗中回荡,碎石和浑浊的泥水不断灌入口鼻!
不知滑坠了多久,前方陡然传来巨大的水声轰鸣!
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浮力的水流猛地将两人人包裹、吞噬!
噗通!
噗通!
噗通!
两人如同下饺子般,重重砸进一片深沉的、水流湍急的冰冷水域!
强大的水流冲击力几乎将人撕裂!
“是水道!地下暗河!”
裴行俭呛了一大口水,忍着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嘶声喊道。
他奋力划水,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形。水流湍急冰冷,方向不明,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只剩下水流轰鸣撞击岩壁的回响,如同恶鬼的咆哮!
“跟紧我!顺水流!”
李承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一手死死抱着锦盒,一手奋力划水,努力在激流中稳住身形,凭着直觉感知水流方向。
这是唯一的生路!
黑暗中漂流,时间失去了意义。
每一刻都如同在鬼门关前打转。
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击,岩壁近在咫尺却又无法看清,稍有不慎就会撞得头破血流。
两人只能尽力维持着微弱的联系,在死亡的激流中随波逐流,将一切交给未知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前方绝对的黑暗中,似乎隐约透出了一点点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灰白?
不是光,更像是…某种没有完全遮蔽的缝隙透出的、来自外面世界的、稀薄无比的天光倒影!
“有光!前面有出口!”
裴行俭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嘶哑和狂喜!
濒死的绝望中,这一点点微光,就是点燃生命的火种!
水流变得更加汹涌湍急,方向明确地冲向那微光的来源!
两人精神大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向着光明挣扎游去!
光线越来越明显,虽然依旧昏暗,但足以看清轮廓!
那是一个巨大的、被坍塌的乱石和腐朽水草半掩半遮的出水口!
洞口上方,是更加开阔的水域阴影!
“憋气!冲出去!”
李承乾低吼一声,深吸一口带着浓重水腥味的空气,猛地扎入水中,朝着那被乱石水草封堵的缝隙冲去!
裴行俭紧随其后!
狭窄的缝隙,湍急的水流,尖锐的岩石边缘刮擦着身体!
两人如同被困的游鱼,奋力挤过最后的阻碍!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如此美妙!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令人颤抖的甘甜!
眼前豁然开朗!
清冷的月光或是拂晓的微光洒落下来,映照出一片开阔的水面。
远处是熟悉的、巍峨宫殿的剪影,水波荡漾,倒映着宫墙的灯火——正是皇宫禁苑的核心,太液池!
出来了!
终于从地狱般的地宫逃出来了!
李承乾、裴行俭两人浮在冰冷的水中,大口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脸上混杂着血污、泥水和死里逃生的茫然与狂喜。
紫檀锦盒被李承乾高高举起,冰冷的水珠顺着盒体滑落。
然而,这劫后余生的喜悦仅仅持续了一刹那!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火苗!
“唰!唰!唰!唰!”
四周岸边,毫无征兆地,无数火把骤然亮起!
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一条条狰狞的火蛇,瞬间撕裂了太液池畔的宁静夜色,将这一小片水域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跳跃下,是密密麻麻、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弩箭箭头!
强弓劲弩早已张满,无数支淬厉的箭镞,如同毒蛇的獠牙,死死锁定了水中狼狈不堪的两人!
岸边,黑压压一片,是披坚执锐、杀气腾腾的禁卫军!
盔甲在火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沉默如同铁铸的雕像,唯有那无数对准水中的弩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寂静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弓弦紧绷的细微嗡鸣,压迫得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在这片铁甲丛林和死亡箭阵的最前方,一道身影静静地矗立着。
他身着深紫色一品国公常服,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显得有些清瘦儒雅。
但那负手而立的身影,却如同定海神针,散发着掌控一切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火光映照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容——眉眼间带着惯有的沉稳与深不可测,下颌一缕长须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眼神平静如水,却比那些弩箭更让人感到刺骨的冰寒。
长孙无忌!
当朝吏部尚书,天子肱骨,皇后亲兄,太子李承乾的亲舅舅!
他竟亲自率领大队禁军,在此守株待兔!
“呵…”
长孙无忌看着水中如同落汤鸡般狼狈的两人,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亲情的温度,只有深潭般的审视与洞悉一切的冰冷。
他清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水面,压过了火把的燃烧声,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凿在两人的心头:
“太子殿下,夜游太液池的兴致,当真别致得很呐。”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李承乾手中紧抱着的、那湿淋淋的紫檀锦盒,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芒,语气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
“只是这水里藏的鱼,怕是没想过岸上还有更利的钩在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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