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风中晃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李冰抬脚跨过门槛，鞋底踩进一层厚厚的灰烬状碎石里，脚下传来细微的咯吱声。空气立刻变了，不再是山外那种混着草木气息的流动风，而是凝固的、带着金属锈味和某种腐土腥气的沉滞气体。她刚站稳，腰间的吞天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停。”她低声道。
白云飞立刻侧身挡在她右前方，剑未出鞘，但手已按上剑柄。张易遥蹲下，掌心贴地，眉头瞬间锁紧：“不对……地下的脉流不是倒灌，是打结了。像被人拧成一团又强行塞回去。”
话音未落，那股低语就来了。
不是从耳朵进的，是直接浮现在脑子里的几个字：“臣服于黑渊”。声音沙哑、重叠，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开口，又像是从极深的地底爬出来的回响。李冰感到一阵晕眩，指尖发麻，护在胸前的稳定器边缘开始闪烁红光——精神防御符文正在失效。
“布阵！”她咬牙喊。
稳定器按下激活键，土系水晶的能量顺着装置底部扩散，褐金色光圈贴地铺开，半径五米内，空气里的压迫感骤减。可那低语只是弱了一瞬，随即又从四面八方渗进来，像水渗进干裂的泥地。
张易遥双手结印，掌心压住岩缝，引导一丝微弱却稳定的灵脉流绕着三人形成环形轨迹。脉力如细线般缠绕在光圈外围，构成动态护盾。低语终于被隔断，只剩一点嗡鸣在颅骨内震荡。
“能走。”白云飞说，声音压得很低。
他们贴着岩壁向矿道深处移动。越往里，空间越窄，头顶的支撑梁早已腐朽断裂，碎石不断从缝隙中掉落。吞天葫的震动越来越急，频率几乎连成一片，李冰不得不伸手按住它，才能勉强维持清醒。
转过一道弯，前方豁然开阔。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中央悬浮着一团暗红色的球体，表面起伏不定，像一颗缓慢搏动的心脏。那就是能量茧。地面裂开数道口子，黑色黏液从中缓缓渗出，碰到岩石便发出滋滋轻响。
“就是它。”李冰盯着那团东西，“金系水晶就在里面。”
白云飞往前一步，刚要说话，忽然脚步一顿。他的眼神变了，瞳孔收缩，呼吸急促起来。耳边响起火舌舔舐木头的噼啪声，还有女人的哭喊：“救我！柱子要塌了！”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李冰的手臂，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拽离原地。
“别怕，我带你出去！”他吼道，声音里全是焦灼。
李冰被他拉得一个踉跄，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白云飞！醒过来！”
张易遥反应极快，一掌拍地，地面瞬间震颤，一道短促的脉冲波直击白云飞右腿经络。他动作一滞，紧接着张易遥并指如刀，在他右臂三寸处快速点压两下，脉力封锁神经传导。白云飞整个人僵住，手臂松开。
李冰趁机后退半步，迅速取出古玉按在额前。她闭眼，默念星序符文。古玉骤然爆发出银白色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幻象崩解。白云飞浑身一抖，眼神渐渐清明，喘着粗气跌坐在地。
“我……看见了火。”他喉咙干涩，“娘在屋里……我以为你也是……”
“不是真的。”李冰收起古玉，声音冷静，“它在引你进去。”
张易遥扶着他靠墙坐下：“你现在不能乱动，意识还没完全稳住。”
李冰没再说话，转身走向能量茧外围。她将土系水晶从稳定器中取出，嵌入岩壁一道天然裂缝。晶体刚一接触岩层，立刻泛起褐金色光纹，顺着石缝蔓延，与张易遥引导的灵脉流交汇，形成双重封锁阵。光网覆盖茧体底部，暂时遏制了它的扩张趋势。
“准备好了。”她低声说。
凌云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我来。”
下一瞬，吞天葫剧烈震颤，葫芦口喷出一股乳白色的净化能量，呈螺旋状直刺能量茧中心。那不是简单的冲击，而是带着精准切割意味的穿透，像一根无形的针，扎进最脆弱的核心点。
李冰高举古玉，星序光芒再次亮起，与净化能量交织成网，强行撑开茧体表层。张易遥双掌贴地，脉力全开，维持阵法不被反噬撕裂。
能量茧开始剧烈收缩，表面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嘴巴一张一合，吟诵着无法理解的咒言。黑液疯狂涌出，地面裂纹扩大，岩石被吸向中心，形成高压漩涡。三人站立不稳，李冰单膝跪地，仍死死握着古玉不放。
“再撑一下！”她咬牙。
净化能量猛然暴涨，乳白光柱如龙卷贯入茧心。星序光芒随之炸裂式扩散，轰的一声，能量茧炸开，黑雾四散，触碰到光圈的瞬间便湮灭成灰。
尘埃落定。
一块通体金黄、棱角分明的晶体静静悬浮在空中，散发柔和的金属光泽。没有震动，没有异响，它就那样悬着，像是从未被污染过。
白云飞靠墙坐着，额头全是冷汗，手指还微微发抖。他看着那块水晶，眼神复杂。
张易遥缓缓松开双掌，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她靠着岩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手掌仍贴着地面，确认最后一丝混沌波动已经消失。
芯瑶的投影在空中闪现，声音平稳：“检测完成，环境能量读数恢复正常，未发现残留污染源。”
“收到。”李冰盯着水晶，没回头。
投影一闪，消失。
溶洞里只剩下微弱的光。金系水晶静静浮在原位，离地约三尺，没有任何支撑。李冰伸手，却没有去拿。她知道，一旦触碰，下一步就无法回头。
白云飞终于站起身，剑归鞘，手搭在剑柄上，目光扫过四周裂痕：“这里不安全，得尽快带出去。”
张易遥摇头：“不能动。它现在处于释放状态，贸然收取可能触发连锁反应。”
李冰点头，视线仍没离开水晶。她腰间的吞天葫还在微微发热，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搏斗。古玉贴在掌心，温润中带着一丝躁动。
突然，水晶轻微一颤。
不是晃动，是内部结构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金光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李冰眯起眼。
白云飞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没回答。而是抬起左手，将古玉缓缓靠近水晶下方三十厘米处。
古玉边缘刚进入感应范围，表面立刻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随即又隐去。
“它在等什么？”她喃喃。
张易遥挣扎着撑起身子，看向水晶底部：“你看那里。”
李冰顺她目光看去。
水晶底端，一道极淡的暗红色纹路一闪而逝，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过的痕迹，正在缓慢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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