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把布袋系得更紧了些,指腹擦过葫芦表面,那圈环状裂纹已经消失,但掌心仍能感觉到一丝温热。她站在议事大厅门口,陆泽和白云飞一左一右,谁都没说话。
门开了,院长正走向主位,灰袍下摆扫过地面,身后十二张石椅已坐了九人。火焰学院的红袍法师第一个开口:“既然召集我们来,总得说清楚——现在是开战,还是等死?”
“都不是。”院长站定,“是重组防线。黑风岭的袭击不是终点,而是信号。敌人撤退时留下的痕迹太整齐,说明他们在重新布局。我们若还按老办法守边、巡逻、等警报响了再动,只会一次次被牵着走。”
“所以呢?”大地魔法学院的代表抬眼,“你想让我们全军压上堕落山谷?”
“不。”李冰走上前,声音不高,却让全场静了一瞬,“我们先盯住它。”
她拿出吞天葫,没开启,只是托在掌心。“过去三天,它记录到三次来自西北方向的能量脉冲,节奏一致,强度递增。这不是随机逸散,是扫描,是试探。对方在确认我们的反应模式。”
星空学院的长老皱眉:“你们拿一个葫芦当证据?”
“不是葫芦。”陆泽接话,“是我们三个人在黑风岭经历的三次伏击。第一次是亡灵巨兽破土,第二次是影魔埋伏,第三次是黑暗天使首领突袭。每次间隔两小时十七分,攻击路线都绕开东侧断崖。这不是巧合,是规律。”
白云飞补充:“他们知道我们会从哪个方向进,也知道我们受伤后会往哪条路撤。如果我们没有反制手段,下次他们会直接堵死出口。”
厅内安静了几息。
元素族代表终于开口:“你刚才说‘盯住’,怎么盯?”
李冰将吞天葫轻轻放在会议台中央。“以四大灵脉节点为基点,建立监测网。每个节点设感应装置,由吞天葫作为能量锚点,统一校准。只要黑暗能量波动超过阈值,系统自动预警,并标记来源方向。”
“这需要持续供能。”寒冰学院的女法师质疑,“你能保证它一直稳定?”
“它不是机器。”李冰说,“它是活体感应源。它吸收过黑暗能量,识别过他们的频率,甚至能分辨出不同分支的波动特征。上次在营地,它提前七秒预警了影魔陷阱——那时我们还没动手。”
院长点头:“我已调阅昨夜监控数据,吞天葫震动与敌方能量脉冲完全同步。这个方案,由圣魔法学院牵头执行。”
火焰学院法师仍不服:“可万一他们不来堕落山谷呢?万一这是调虎离山?”
“那就四区联动。”李冰答,“东部监测网启动后,其他三区同步接入。一旦某地异常,其余三方立即进入战备。这不是单一防线,是动态响应体系。”
大地学院代表沉吟片刻:“如果真能实现即时预警……我们确实该换思路了。”
“而且。”陆泽取出一枚符文水晶,“这是我们从营地带回来的阵法残片。经过分析,它的能量回路有预载指令——不是为了攻击,是为了接收外部信号。他们在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所以不能只守。”白云飞看着众人,“必须有人查清他们到底在等谁。而查的前提,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院长环视全场:“现在投票。是否采纳‘黑暗能量监测网’方案,并授权李冰小队组建情报侦查队,专责堕落山谷方向的情报追踪。”
举手陆续升起。
九票赞成,三票弃权,无人反对。
“通过。”院长落锤,“防区划分如下:圣魔法学院负责东部灵脉节点及周边山域;火焰与寒冰学院协防南北两翼;大地与星空学院镇守西部荒原。所有情报汇总至主控室,每日晨时报备。”
他看向李冰三人:“你们是目前唯一深入敌营并成功撤离的作战单元,且掌握核心感应手段。从今日起,你们为联盟唯一指定侦查队,权限直达主控室,资源优先调配。”
陆泽问:“监测网什么时候建?”
“明天。”院长说,“第一组节点放在东侧断崖,那里是上次伏击的盲区,也是最可能被再次利用的路径。”
白云飞低头检查腰间剑柄,拇指抹过刃槽:“我们需要三套隐蔽式能量桩,抗干扰外壳,还有至少五公里的隐迹导线。”
“已备好。”院长示意助手递上清单,“今晚十二点前交付备战室。另外,主控室会开放三级权限给你们,包括星图实时更新、魔力波动热力图、以及跨区通讯加密通道。”
李冰收起吞天葫,重新系回腰间。“我会在出发前完成最后一次校准。确保信号源稳定。”
“还有一事。”元素族代表忽然开口,“你们说对方在扫描我们。那他们有没有可能反过来,通过你们的设备反向定位?”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沉默。
李冰摇头:“吞天葫不发射信号,只接收并记录。监测桩也只是被动感应,不会主动回传数据。所有信息都靠人工回收读取。他们可以干扰,但无法追踪源头。”
“除非……”陆泽低声说,“他们已经在我们内部安插了人。”
“不可能。”火焰学院法师立刻反驳,“各学院都有精神力筛查机制。”
“可黑风岭的陷阱是怎么布置的?”白云飞冷冷道,“他们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走哪条路,甚至知道李冰会用净化波破第一道符文。这些信息,只有参与行动的人才知道。”
厅内气氛骤然紧绷。
院长抬手:“此事暂不外传。但从现在起,所有任务指令必须双人核验,情报传递采用密语轮换制。芯瑶系统会加入动态验证模块,防止信息泄露。”
会议继续推进。
技术细节逐一敲定:监测桩埋设深度、伪装形态、回收周期、应急撤离路线。李冰提出在每个节点加入微型净化阵列,防止黑暗能量腐蚀设备;陆泽建议用风雷共鸣做掩护频段,干扰敌方探测;白云飞则要求在关键位置设置诱饵桩,误导对方判断。
最后,院长总结:“这不是防御,是反制的开始。我们不再被动应对,而是主动掌握节奏。从今天起,黑暗防御联盟正式成立,首项任务——构建东部监测网,锁定敌情动向。”
散会时,日影西斜。
四人走出大厅,回到外廊台。远处钟楼刚敲过五响,风比昨夜大了些。
陆泽望着山线:“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在准备?”
“肯定发现了。”李冰摸了摸布袋,“昨夜那三次脉冲,就是警告。也是挑战。”
白云飞手按剑柄,目光没移开远方:“那就让他们看。等我们把网铺开,他们想躲都来不及。”
李冰解开布袋,吞天葫静静躺着,表皮微温,没有震动。她指尖轻触葫芦口,一道极细的金丝缓缓溢出,悬在空中,扭曲成弧形符号——与昨夜浮现的图腾一模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收手,葫芦突然一颤,金丝断裂,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切断。
三人同时抬头。
西北方向,天空依旧晴朗,可就在那一瞬,吞天葫表面浮现出一道新裂纹,比昨夜更深,呈蛛网状扩散,转瞬又消失不见。
李冰迅速将葫芦收回袋中,手指用力攥住系绳。
陆泽低声道:“它刚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白云飞盯着山影:“不是撞。是压制。比昨晚更强。”
李冰没说话,只把布袋紧紧按在胸口。
风掠过廊台,吹起她的衣角。
袋中的葫芦不再发烫,也不再震,仿佛彻底沉寂。
可她知道,那不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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