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在萧执的庇护下暂居城南小院已半月有余。身上的鞭伤在萧执寻来的金疮药与少年自身惊人的恢复力作用下,已结痂脱落,留下浅粉色的新痕。白日里,萧执极少言语,只是默默留下食物、清水和几本杂书,便如影子般消失。苏渺则如饥似渴地阅读那些书籍,从山川地理到医卜星象,他惊人的记忆力与理解力让晦涩的文字也变得生动。他偶尔尝试着辨识院中几株顽强生长的草药,指尖拂过叶片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应会悄然浮现,仿佛能触摸到草木内里流动的生机。更多的时候,他坐在窗边矮榻上,看着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清冷的眸子映着冬日灰白的天光,深藏着对未知前路的迷茫与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个沉默守护者归来的隐秘期待。他腕间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在无人时被无意识地摩挲着,是生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也是心底最深的谜团。
炉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努力驱散着屋内渗骨的寒意。苏渺蜷在离火盆稍近的矮榻上,身上裹着萧执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件半旧但厚实的棉袍,正就着昏黄的烛光翻阅一本讲述前朝各地风物志的残卷。书页泛黄,带着陈年的墨香和尘土气息,那些描绘遥远山川河流、奇风异俗的文字,暂时将他带离了这方逼仄的天地。他看得入神,苍白的脸颊被火光映出些许暖色,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渺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身体,指尖下意识地蜷起,捏紧了书页边缘,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敲打起来。是他回来了?还是……不速之客?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屋外沾染的寒气,径直走向他所在的厢房。门被推开,萧执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夜风跨了进来。他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粒,玄色的劲装下摆沾着泥泞,冷峻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更显棱角分明,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苏渺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抬眸望向他,清冷的眼底带着一丝询问。萧执的目光在他身上快速扫过,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简短地开口,声音低沉微哑:“收拾一下,有用的带上,立刻走。”
“走?”苏渺微微一怔,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们…找来了?” 那个“他们”,无需言明,彼此心知肚明。
“嗯。”萧执言简意赅,大步走向屋内角落,那里堆放着他的一些装备。他动作利落地检查着匕首、暗器囊和随身的水囊,“靖安侯府的狗鼻子比预想的灵。城南几个据点附近都发现了可疑的探子,这里…撑不过明晚。”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苏渺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指尖冰凉。短暂的、几乎让他产生错觉的平静,终究是镜花水月。侯府的力量,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收紧。他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唇,没有犹豫,立刻起身。那本残卷被他小心地塞进怀中,除此之外,他身无长物,只有腕间那枚冰冷的玉佩。他迅速将萧执留给他御寒的棉袍裹紧,目光在简陋的屋内快速扫过,最终落在墙角几株他白日里移栽到破瓦罐里的药草上——紫苏、艾叶、野薄荷。他走过去,动作极快地将其中叶片最肥厚的几株连根拔起,用一块旧布裹好,塞进袖袋。
萧执看着他拔草的动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阻止。他将一个不大的包袱甩在肩上,里面是仅剩的干粮和伤药。“跟紧我。”他沉声道,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猛地拉开了房门。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沫,如同冰冷的刀子,瞬间灌满了小小的房间,烛火剧烈地摇晃起来,几乎熄灭。屋外,夜色浓稠如墨,风雪更大了。
萧执的身影如同融入暗影的猎豹,率先没入沉沉的黑暗。苏渺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恐惧,紧紧跟上。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未知的陷阱边缘。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紧紧锁定前方那个沉稳如山、仿佛能劈开一切黑暗的背影。唯有跟着他,才有生路。
城南这片区域屋舍低矮杂乱,巷道狭窄曲折,如同迷宫。萧执显然对这里的地形烂熟于心,他带着苏渺在黑暗中疾行,身形飘忽,时而贴着冰冷的墙壁阴影潜行,时而迅速穿过开阔的巷道。风雪是最好的掩护,却也掩盖了追踪者的声息。
苏渺竭尽全力跟上萧执的速度,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他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全部的感官都调动起来,捕捉着周围的一切细微动静——风声掠过屋檐的呜咽,远处隐约的犬吠,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他们即将拐出这条狭长的小巷,进入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弃打谷场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之声撕裂风雪,数点寒芒从前方打谷场边缘的柴垛后、以及侧后方一座矮墙的阴影里激射而出!目标直指萧执和苏渺!
是淬毒的弩箭!角度刁钻,封死了他们前进和闪避的空间!
“趴下!”萧执的厉喝如同炸雷,在苏渺耳边响起。几乎在听到声音的同时,苏渺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雪地上,积雪瞬间灌进了他的领口,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
与此同时,萧执的身影动了!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箭雨的方向,猛地向前蹿出一步,同时腰间的短刀已然出鞘!“叮!叮!叮!”几声急促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风雪中爆开,火花四溅。几支射向他要害的弩箭被精准地格挡开,力道之大,震得他握刀的手臂微微一麻。然而,箭矢太过密集,一支角度极其阴险、贴着地面射向他脚踝的弩箭,擦着他的裤腿飞过,带起一道血线!另一支则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腰掠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土墙!
剧痛从小腿传来,萧执闷哼一声,动作却毫不停滞。格挡的瞬间,他另一只手已闪电般甩出数点寒星!那是淬了麻药的透骨钉,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呃啊!”
“有暗青子!”
两声短促的惨叫和惊呼从柴垛和矮墙后传来,弩箭的射击顿时一滞。
“走!”萧执一把抓起刚刚爬起的苏渺,将他猛地推向打谷场另一侧一条更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巷道,自己则反身迎向从阴影中扑出的几条黑影!刀光乍起,如匹练划破黑暗,瞬间与冲在最前的两名黑衣刺客绞杀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大作,火星迸射,激烈的搏杀在狭窄的巷道口骤然爆发!
苏渺被萧执那全力一推,踉跄着冲进杂物堆砌的狭窄巷道。脚下不知绊到什么,他几乎再次摔倒,手掌下意识撑住旁边一个倾倒的破旧石磨盘,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冲破喉咙。身后传来的激烈打斗声、刀刃破空声、压抑的怒吼和闷哼,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每一次声响都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不能停!萧执在用命为他争取时间!
强烈的求生欲和对萧执安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压过了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苏渺强迫自己站稳,目光在混乱而昏暗的巷道里急速扫视。废弃的箩筐、断裂的扁担、散落的碎石、还有几个不知装着什么、散发着怪味的瓦罐……这条巷道是死路!尽头是一堵近两人高的土墙!
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就要将他淹没。
不!不能放弃!
萧执还在外面搏杀!
苏渺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堵高墙。墙根下,堆积着厚厚的、被踩踏得板结的积雪和一些枯枝败叶。他猛地想起白日里在风物志上看过的一种边陲小民在雪原上攀爬冰壁时用的土法子。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冲向巷道尽头那堆杂物!双手抓住一个半人高的、沉重的破瓦罐,用肩膀死死顶住,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将这笨重的障碍物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推向那堵高墙之下!瓦罐底部在冻结的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每推动一寸,都耗尽他刚刚恢复的一点体力,肋下的旧伤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没有停下!身后巷口的厮杀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终于,沉重的瓦罐被他死死抵在了高墙之下。他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不敢有丝毫停顿,又迅速抓起地上散落的扁担和断裂的木棍,一根根、一层层,手忙脚乱地交叉架在瓦罐上方,形成一个极其简陋、摇摇欲坠的三角支撑架。他拼尽全力,将能找到的所有重物——石块、断木,甚至一个破箩筐里冻硬的泥土块——都疯狂地堆叠、塞进这个支架的空隙里,试图增加它的稳固性。指尖被尖锐的木刺划破,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
这根本不像一个梯子,更像一个随时会垮塌的垃圾堆!但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也是萧执用命为他换来的机会!
“萧执!这边!”苏渺用尽胸腔里所有的力气,朝着巷口的方向嘶喊,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尖利而绝望。
巷口的搏杀已进入白热化。地上已躺倒两名黑衣人,但仍有三人悍不畏死地围攻着萧执。萧执的右腿裤管被鲜血浸透,动作明显迟滞了几分,每一次格挡都显得沉重。他手中的短刀化作一片森冷的银光,刀势凌厉狠绝,完全是搏命的打法,每一次挥出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然,以伤换伤,死死将敌人钉在巷口,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冲进巷道去追苏渺。他左肩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听到苏渺嘶哑的呼喊,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一刀逼退正面的敌人,拼着硬挨了侧面袭来的一记刀锋划过后背(所幸被坚韧的皮甲阻隔了大半力道),身体借势向后急退,同时左手在腰间一抹,几枚铁蒺藜激射而出,暂时阻住了追兵!
他转身,踉跄着扑进狭窄的巷道,一眼就看到了尽头那堆摇摇欲坠、怪模怪样的“垃圾堆”和站在“堆顶”、正向他拼命伸出手的苏渺。少年脸色惨白如雪,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那双清冷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强烈的祈求。
“快上来!”苏渺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脱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却固执地伸着手。
萧执没有丝毫犹豫!他强提一口真气,不顾腿伤剧痛,猛地一个箭步前冲,借着冲刺的力道,右脚狠狠在墙面上蹬踏借力,身形骤然拔高!就在他力量将尽,身体开始下坠的瞬间,一只冰冷、沾满泥泞和血迹的手,用尽全力抓住了他向上伸出的手腕!
是苏渺!
那瘦弱的手臂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死死拽住了他!萧执借着这股向上的拉力,左脚精准地踩在下方那个由扁担和断木勉强支撑的着力点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根作为主支撑的扁担应声断裂!
整个“垃圾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地摇晃起来!碎石、冻土块簌簌滚落!
千钧一发!
萧执眼中精光爆射,左脚在坍塌的瞬间再次发力猛蹬!同时苏渺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拖拽一般,死命地将萧执往上拉!
两人合力之下,萧执魁梧的身躯终于险之又险地翻上了墙头!几乎就在他身体离开那个支撑点的同时,“哗啦”一声巨响,下面那堆由瓦罐和杂物搭建的“梯子”彻底崩塌瓦解!
萧执趴在冰冷的墙头,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钻心。他迅速回身,一把抓住还趴在墙头边缘、摇摇欲坠的苏渺的手臂,用力将他完全提了上来。苏渺瘫倒在墙头的积雪里,浑身脱力,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剧烈咳嗽,眼前阵阵发黑,抓着萧执手臂的手指却依旧死死地抠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墙下,三名黑衣刺客已经追到了崩塌的杂物堆前。他们看着近在咫尺却高不可攀的墙头,以及墙上两个模糊的身影,发出愤怒而懊恼的低吼。一人迅速蹲下,捡起地上的手弩,抬手就要瞄准!
“走!”萧执低喝一声,顾不上查看苏渺的情况,一把将他拽起,半拖半抱,沿着狭窄的墙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远处更为密集的贫民区方向逃去。风雪更大了,密集的雪片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模糊了视线,也掩盖了他们逃遁的痕迹。每一次落脚,墙头的积雪都簌簌滑落,下方是未知的黑暗。
苏渺几乎是被萧执拖着在移动,双脚虚软无力。他勉强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墙下那刺客手中的弩箭在风雪中闪烁着一点寒芒,正对着他们。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瞬!
“嗡——!”
一道更为沉闷、更为迅疾、带着撕裂空气般恐怖尖啸的破空之声,骤然从打谷场另一侧、更高更远的黑暗角落袭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杀意,瞬间压过了风雪之声!
目标,并非墙下的刺客,而是——墙头上奔逃的萧执和苏渺!
太快了!比侯府刺客的弩箭快了何止一倍!
萧执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致命危机的绝对感知!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在听到那恐怖尖啸的刹那,他猛地将身前踉跄的苏渺狠狠扑倒在冰冷的墙头积雪之中!用自己的整个后背,如同最坚实的盾牌,死死地护住了身下的少年!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
一支通体漆黑、比寻常弩箭粗长近一倍、箭杆上缠绕着狰狞蛇纹的异形箭矢,如同来自幽冥地狱的索命符,狠狠地贯入了萧执的右侧肩胛下方!箭矢携带的巨大动能,带着两人在墙头的积雪中向前滑行了半尺!箭尾兀自嗡嗡地剧烈颤抖着,黑色的箭羽在风雪中簌簌摆动,如同毒蛇的信子!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萧执所有的感官!眼前猛地一黑,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腥甜,被他死死咬住牙关咽了回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金属撕裂肌肉、擦过骨骼的恐怖触感,以及生命力正随着滚烫的血液急速流失的冰冷感。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压在苏渺身上的重量骤然加重。
“萧执!”苏渺的惊呼被压在喉咙里,变成了恐惧的呜咽。他被萧执死死护在身下,脸颊紧贴着冰冷湿黏的墙头积雪,鼻端瞬间涌入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那血腥气如此新鲜,如此滚烫,正迅速在冰冷的雪地上晕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高大身躯那剧烈的颤抖和瞬间的僵硬!
“别动……”萧执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濒死般的虚弱和不容置疑的强硬。他的手臂依旧死死地箍着苏渺,目光却如受伤的孤狼般,死死地、艰难地扭过头,望向那支恐怖箭矢射来的方向——打谷场深处,一片被风雪和更深沉黑暗笼罩的屋脊。那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没,快得如同鬼魅,只留下风雪呼啸的空茫。
是谁?
不是侯府的人!
这箭矢,这力量,这狠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一击……远比靖安侯府那些刺客可怕十倍、百倍!
一股彻骨的寒意,比这漫天风雪更加冰冷,瞬间攫住了苏渺的心脏,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看着萧执近在咫尺、因剧痛而扭曲却依旧坚毅的侧脸,看着他肩后那支狰狞颤抖的黑色蛇纹箭矢,看着身下雪地迅速扩大的、刺目惊心的暗红……巨大的恐惧和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愤怒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灵魂。
墙下,那三名黑衣刺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一箭惊得僵在原地,愕然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脸上同样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他们似乎也没料到还有第三方势力在此!
风雪呼号,卷起地上的雪沫,如同白色的幽灵在黑暗中狂舞。小小的墙头,成了血腥的孤岛。前有高墙深巷的未知前路,后有侯府刺客的虎视眈眈,而暗处,一双更加阴冷、更加致命的眼睛,刚刚射出这追魂一箭,此刻正藏匿于无边的风雪与黑暗深处,如同盘踞的毒蛇,静静地、冰冷地注视着他们垂死的挣扎。
萧执沉重的呼吸喷在苏渺颈侧,每一次都带着浓重的血气。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声音破碎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一字一句艰难地挤出来:“走……不能停……前面……跳……”
苏渺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迷茫和脆弱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的决绝所取代。他颤抖着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压在自己身上、已然重伤濒临昏迷的萧执,嘶哑的声音在风雪中几不可闻,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狠厉:
“我带你走……萧执……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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