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爬过山梁,光烫得像烧红的铁片贴在背上。陈凡还站在废墟前,膝盖压着碎石,指节死死扣着玉瓶,书册贴着胸口。他没走,脚底踩裂的瓦片还卡在石缝里,半截裂口朝天。
风一转,腥臭味就冲了过来。
他猛地抬头,村口那片焦土“轰”地炸开,黑灰冲天。一团黑影窜出来,牛头人身,浑身焦毛结成块,鼻孔喷着绿烟,爪子在地上一划,石头都刮出火星。那东西眼睛是浑浊的黄,盯着陈凡,嘴角咧开,露出半截断牙。
陈凡滚向断墙凹处,后背撞上碎砖,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喘不上气,手撑地想爬,可腿一软,整个人摔进土坑。那妖物低吼一声,爪子拍下来,带起的风刮得他脸生疼。他侧身一扭,爪尖擦着肩膀划过,衣服撕开三道口子,皮肉火辣辣地疼。
妖物一击落空,怒吼一声,双足猛蹬地面,整个身子腾空扑来,腥风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金光劈下。
不是云层裂开,是剑光!那剑快得看不见影,只听“嗡”地一声,金芒已钉在妖物脑门前三寸,悬空颤动,嗡鸣不止。
牛头妖落地未稳,猛地后退两步,爪子拍地,绿烟从鼻孔喷得更急。它盯着那剑,喉咙里滚出低吼,像是认得这东西。
金光一闪,凌云子落在半空,白袍未动,眼神冷得像冰。他手指一勾,飞剑回旋,剑身燃起金焰,火光映得四周焦木发亮。
“尸妖?”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妖物的吼声,“血煞教的手笔,拿死人炼妖,连畜生都不如。”
那牛头妖突然人立而起,双爪拍胸,嘴一张,喷出一股黑气。黑气撞上金焰,发出“滋滋”声,像水浇进油锅。凌云子冷哼一声,剑尖一挑,金焰暴涨,化作一道火弧,直劈而下。
“烈阳斩!”
剑光落下的瞬间,整片废墟亮如白昼。金焰从妖物头顶劈入,从胯下穿出,焦毛“轰”地烧着,黑气连叫都没叫出来就被焚尽。牛头妖僵在原地,眼珠子“噼啪”炸开,头骨裂成两半,还没倒下,整个身子就塌了,化作一堆黑灰,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风卷着灰烬打转,几片焦角滚到陈凡脚边。
凌云子飘落地面,飞剑收回袖中,火焰熄灭。他低头看了眼灰堆,眉头一皱,蹲下伸手一抓,掌心多了点黑灰。他捻了捻,指尖发黑,眉头锁得更紧。
“不对。”他低声说,“这妖体内有残留咒印,不是临时炼的,是有人提前埋下的。”
他抬头看向北方,眼神锐利,“北域有人在布阵,拿死人当引子,等的是……灵根驳杂的活口。”
他目光扫过陈凡,陈凡一震,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书。
凌云子没多说,站起身,袖子一甩,金光再起,飞剑悬于脚下。他刚要踏上去,忽然顿住,回头看了眼陈凡。
“你还在这儿?”他语气冷,可没之前那么硬。
陈凡没说话,只是点头。
“不想死,就走快点。”凌云子道,“黑风城外三十里有座破庙,夜里别停,别生火,别跟陌生人说话。你这种灵根,活到现在是命大,再碰上一个炼妖的,没人救你第二次。”
陈凡喉咙动了动,终于开口:“您……刚才那剑法,能斩妖?”
凌云子挑眉:“你管那叫剑法?那是烈阳真火,借天阳之力,焚尽邪祟。剑只是引子。”
“我能学吗?”
这话一出,连风都停了。
凌云子盯着他,半晌,忽然笑了下,不是嘲讽,也不是怜悯,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能?”他摇头,“你连灵气都聚不起来,拿什么引火?修仙不是砍柴,不是你有力气就能练。那是命,是根,是天定的。”
陈凡低头,手指摩挲着玉瓶,瓶身还温着。他没反驳,只是慢慢站起身,膝盖还在抖,可他站直了。
“我知道我灵根差。”他声音低,可没颤,“可您能斩妖,能飞天,能烧了这东西……我不信,就因为我生在陈家坳,就一辈子趴着。”
凌云子沉默。
远处乌鸦叫了一声,飞过焦土。
“你记住一点。”他终于开口,“修仙路上,不怕蠢,不怕穷,就怕不信命还硬撞。撞死了,没人收尸。”
他踏上飞剑,金光冲天,转眼消失在云层。
风重新刮起来,吹得灰烬打着旋。
陈凡站在原地,手慢慢松开玉瓶,转而摸向胸口。银簪还在,贴着皮肤,发烫。他低头,翻开《基础纳气诀》,粗糙的纸页上,第一行字写着:“子时引气,三十六息为一轮。”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他把书塞进怀里,玉瓶揣紧,转身朝北走。
山路还是那条山路,可他脚步变了。不再是拖着走,是迈的,一步踩实,再迈下一步。
太阳越爬越高,晒得人头皮发烫。他走了一段,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村子。
断墙、焦木、塌屋,和刚才一样。可他知道,那堆灰烬里烧死的,不只是个妖。
他再转身,继续走。
脚底踩到一块硬物,低头一看,是半截焦角,沾着黑灰。他弯腰捡起来,握在手里,滚烫。
他没扔。
继续往前走,山路蜿蜒,看不见尽头。
他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丹田一热。
小鼎动了。
不是震,是缓缓转了一圈,像在回应什么。他脚步一顿,低头看向丹田位置,衣服下皮肤微微发烫。
他没慌,也没怕,只是攥紧了那截焦角,继续走。
太阳当头,山路两侧的石头被晒得发白。他走得慢,可没停。
走了大概两里,前方山路拐弯处,立着一块石碑,歪斜着,上面刻着几个字,被苔藓盖了大半,只能认出“黑风”二字。
他走近,伸手抹去苔藓,露出“黑风道”三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他抬头,看见三匹黑马从山道另一头奔来,马上坐着三人,穿灰袍,腰间挎刀,脸上蒙着黑巾,只露眼睛。
马速不慢,直冲他而来。
陈凡没躲,站在路中间,手慢慢摸向怀里玉瓶。
马在五步外停下,扬尘落下。
中间那人盯着他,目光扫过他脏兮兮的脸,破烂的衣服,最后落在他手里那截焦角上。
“小子。”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哪儿来的?”
陈凡没答。
那人冷笑:“陈家坳的?听说那边死绝了。”
陈凡还是不说话。
另一人突然笑出声:“头儿,他手里拿的是尸妖的角!这小子,见过妖?”
领头的眯眼:“你碰过妖?”
陈凡终于开口:“它被杀了。”
“谁杀的?”
“一个穿白袍的。”
三人交换眼神,脸色变了。
领头的缓缓下马,手按刀柄:“你看见仙人出手?”
陈凡点头。
那人盯着他,忽然笑了:“命大啊……可你知道吗?看见仙人斩妖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他手一动,刀出鞘三寸。
陈凡没动,只是把焦角塞进怀里,手握紧了玉瓶。
领头的刀慢慢抽出,刀尖指向他喉咙。
“留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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