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把最后一块药渣倒进桶底,桶沿上沾的泥浆顺着手指往下淌。他没擦,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沉了半分。柴房门板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把桶靠在墙角,顺手将扁担搁上架子,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他走到床边,没坐下,直接盘膝坐在草席上。膝盖压到一块松动的木板,他没管,闭上眼,呼吸慢慢沉下去。
意识一沉,灰雾就来了。
小鼎浮在当中,灰蒙蒙的,像蒙了层旧布。他没急着调虚影,先稳住神,把刚才在演武场边看到的那套《玄铁掌》从头过一遍。起手,拧腰,推掌,肘沉半寸,掌根发力——每一个动作都拆开,慢慢走。
鼎身没动。
他换了个方式,故意把动作改回去,照着那外门弟子的错路子来:肘抬高,掌心散力,肩头猛冲。刚做到第二式,小鼎突然一震,一道金光从鼎口喷出,凝成掌法虚影。紧接着,三处红点炸开,分别钉在肩、肘、腕的位置,旁边浮出三行小字:“肩井逆冲,损气海;曲池滞气,堵经脉;神门倒行,伤神识。”
陈凡心头一紧。
不是幻觉。
他再试一次,这次只动念头,不动气息,把优化后的动作重新演一遍。小鼎的反应变了,金光流转得更顺,虚影动作流畅,三处红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条淡金色的线,顺着经脉走向缓缓流动。旁边浮出新字:“沉肘聚力,掌根透劲,经脉顺行,养力不伤身。”
他睁眼,额头一层细汗。
不是空间错了,是那套掌法本身就有问题。外门弟子练得越勤,经脉堵得越死,时间一长,轻则修为停滞,重则走火入魔。可他们还在练,一掌接一掌,打得石碑嗡嗡响。
他抹了把脸,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前两天扫地时从废纸堆里捡的,半页《基础炼体术》,边角烧焦了,字迹模糊。他把纸摊在膝盖上,意念一动,将它“放”进灵魂空间。
小鼎转了一圈,金光扫过,纸上内容被扫了一遍。片刻后,一行小字浮现:“掌力提升一成,无结构性改良。”
他冷笑一声,把纸塞回怀里。
果然,文字不行。这空间不认死的东西,只认活的——动作、发力、节奏,都得是亲眼所见、亲脑所记的。
他重新闭眼,意识再沉。
这次他不调虚影,而是主动在脑子里“演”《玄铁掌》。不是照搬,是故意出错,把三处逆冲的地方加大力度,模拟长期错误修炼的状态。小鼎猛地一震,比前几次都剧烈,鼎底符文全亮了,金光如水波荡开,直接在灰雾中投出一幅人体经脉虚影。那虚影模糊,但能看清三条主脉的位置,肩井、曲池、神门三处逆向流转,像逆流的河,每转一圈,虚影就暗一分。
“伤身……”他低声念出来。
再把优化版演一遍。沉肘,拧腰,掌根发力,经脉顺行。金光流转,虚影稳定,三处原本逆流的脉络恢复正向,甚至泛起微光。旁边浮出新字:“黄阶下品→黄阶上品,伤身→养力。”
他睁眼,太阳穴突突地跳。
不是累,是压。意识被拉得太深,脑子像被铁箍勒住,眼前发黑了一瞬。他靠墙喘了两口气,手指掐进掌心,靠疼劲稳住神。
他知道界限在哪了。
现在他灵力没通,经脉没开,练这种掌法纯属找死。可空间给的不是招式,是“正确路径”。就像有人在他脑子里刻了模子,以后真能练了,只要照着这个模子走,哪怕力气不够,也不会练歪。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石挪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
演武场那边还在练。
他没再过去。
他知道不能再看了。一次是偶然,两次就是故意。王铁山要是发现他总在那边晃,不用问,直接就能把他扔进柴堆烧了。
可他已经拿到了。
不是掌法,是规则。
这空间能看,能记,能改。不靠书,不靠口诀,只靠他亲眼所见、亲脑所记。它在学,像刀在磨,越用越快,越用越准。
他回到床边,蹲下,掀开草席,摸出那块松动的木板。箱子还在,他打开,把两块青铜片并排放在布包里,压在最底下。手指在布包上停了两秒,像是确认它们还在。
他坐回草席,闭眼。
意识再沉。
这次他不试掌法,而是把刚才的推演结果调出来。左侧是原式,三处经脉逆流,暗红如血;右侧是优化版,动作流畅,经脉顺行,金光微闪。旁边写着:“黄阶下品→黄阶上品,伤身→养力。”
他一帧一帧看,把每一个动作的发力点、经脉走向、气息流转都记进脑子里。
记到第三遍,小鼎突然又震了一下。不是提示,不是批注,而是一种“满了”的感觉,像是锅里的水烧到顶,再加就要溢出来。
他立刻退出。
睁眼,额头全是汗,后背也湿了。
不能再贪。
他知道现在强行看,会出事。意识撑不住,脑子会烧坏。他连纳气境都没到,灵力不够,经脉不通,连最基本的《基础纳气诀》都还没练完。
可他有空间。
他不需要现在就会,他只需要现在知道。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扫帚。扫帚头快散了,几根竹条翘着,像枯草。他没换,拎着就往门外走。
路过药渣房时,他停下,把扫帚靠墙放好,转身进了屋。
屋里堆着几筐湿药渣,气味刺鼻。他走到最里面,蹲下,伸手在一堆烂叶里翻。指尖碰到一块硬物,他摸出来,是半块碎陶片,边缘锋利。
他拿在手里,站起身,走到门口,借着光看了看。
然后他走回柴房,把陶片放在床头,压在草席下。
他盘膝坐下,闭眼。
意识沉进去,把《玄铁掌》的优化版再调出来。这次他不看动作,只看经脉走向。金色线条在虚影中流动,从肩井到曲池,再到神门,一路顺行,毫无滞涩。
他记。
记到第二遍,太阳穴又开始刺痛。他退出,喘了口气,手指按在眉心,压了半分钟。
再进去。
一遍,两遍,三遍。
每一次,小鼎的反应都更顺,虚影更清晰,经脉流转更流畅。到第四遍时,金光几乎凝成实体,掌根发力那一瞬,竟带起一丝微弱的气爆声。
他睁眼,手指微微发抖。
不是累,是兴奋。
他知道,这东西他拿住了。
不是靠灵力,不是靠天赋,是靠脑子。别人练功靠苦练,他练功靠“校正”。只要动作对,哪怕力气小,也能打出该有的劲。只要经脉顺,哪怕灵力弱,也不会伤身。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石搬开,推开门。
风灌进来,吹得草席一抖。
他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扫帚还在墙角,他拿起来,往演武场方向走。
路过石碑时,他没停,也没看,低着头走过去。
可就在他走过那一瞬间,眼角余光扫过那三道掌印。
深的那道,是错的。
浅的那道,是对的。
他脚步没停,但脑子里已经画好了。
哪天他要是能练,第一掌,就打在那个位置。
他走到演武场边角,把扫帚往地上一靠,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面。
沙石粗糙,磨手。
他站起身,拎起扫帚,开始扫。
扫到一半,他忽然停下。
扫帚头翘起的竹条,像一根手指,指着石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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