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矿脉之劫
黑铁城的红绸在风中飘荡，阿古拉正陪着赫闵查看喜棚的最后布置，屋外突然传来格日勒嘶哑的呼喊。那声音裹着风雪，带着血沫子，撞得人耳膜发疼。
“首领！首领！出事了！”
阿古拉心里咯噔一下，掀帘而出，正撞见格日勒从马上栽下来。青年的皮袄被划开数道口子，冻成硬块的血渍层层叠叠，怀里还紧紧揣着半截断裂的玛瑙串——那是要带给南疆国主的信物。
“怎么了？”阿古拉连忙扶住他。赫闵已经让人端来温热的羊奶，布顺达赶快找来紧急救援的布包，用剪刀剪开格日勒冻住的衣物，上面的血液与冰雪已经凝在他的皮肤上。
“图蒙……图蒙在黑风城劫了咱们的队伍！” 格日勒咳出一口血，眼睛瞪得滚圆，“李默军师，被他抓了，牛羊宝物全被抢走，兄弟们……兄弟们都被他奴役了！”
屋内的喜气瞬间凝固。多罗族长的拐杖 “笃” 地砸在地上，赫黎已经按上了腰间的狼牙棒。
阿古拉想起出发前，苏文在穹庐里铺开舆图时说的话。
火盆烧的温热，李默师傅捋着胡须。苏文的手指从北狄草原滑向中原，又重重敲在西南的阴影处：“首领，这盘棋得这么下——近防腾龙，远交南疆。”
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密报，笔迹是用南疆的凤仙花汁调的，见火才显字：“腾龙国在大金边界柳溪村囤积粮草，够十万人马吃半年。李承铎的暗线遍布北漠，他们既要防纥石烈，又想吞并咱们的牧场，这是逼着咱们站队。”
阿古拉捻着密报边缘：“可南疆国……”
“南疆国是女子掌权，国主赤凰据说能召百蛊，麾下的勇士个个会奇特术数。”
苏文的声音压得极低，“传闻她们的祭坛下埋着真正的凤凰骨，月圆之夜能通神。更重要的是，她们的巫蛊之术，专克甲胄。听说去年龙腾国李氏皇帝想强娶圣女，结果整支迎亲队伍都中了咒，浑身长满树叶，变成了树人。”
帐外狂风突起，沙粒打在毡帘上，苏文突然抓起阿古拉的手，按在舆图的西南角：“她们和腾龙国是世仇。二十年前，李嵩皇帝派人去偷凤凰骨，被赤凰的母亲下了‘傀儡蛊’，那些人都成了没有灵魂的傀儡人。让腾龙国对他们非常忌惮，咱们送去的蜜蜡玛瑙，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们这份结盟的心意，她们不会伤害我们的，还能让腾龙国投鼠忌器。”
阿古拉望着舆图上蜿蜒的商道，那是从北狄到南疆的唯一通路，必须经过黑风城的矿脉。“图蒙逃走后，投奔了拓跋狼，如今就在黑风城……”
“他被岱钦首领放走时，落魄至极。” 苏文冷笑一声，“掀不起大浪。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让李默带五十名护卫，再让格日勒跟着——李默熟悉南疆的风俗，他以前去过南疆。”
此刻，格日勒的哭诉印证了阿古拉的担忧，却又远超预期。
“图蒙身边有好多铁甲兵！”格日勒挣扎着要坐起来，布顺达赶紧扶住他，“那些人穿着君临国的铠甲，矿脉里还在开采宝石，图蒙说……说要拿咱们的宝物去孝敬拓跋狼！”
“拓跋狼？”赫闵猛地站起，新缝的衣袍被他扯得变了形，“君临国的陵王？？他怎么会掺和进来？”
多罗族长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
“那矿脉本是无主之地，”老人喘着气说，“那个地方属于三国交界处，大家都对那里虎视眈眈。现在看来，他是早已偷偷占为己有，挖取宝石玛瑙。他是借着图蒙的手，想重新占了那地方。”
阿古拉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李默老师——那位从中原逃来的儒生，总说“君子喻于义”，此刻却不知要受多少苦楚。他更想起苏文的话：“远交近防的关键，是让南疆看到咱们的实力。若是连使者都护不住，结盟便是空谈。”
“我去救他们！”赫黎的吼声震得帐顶落雪，“黑风城的路我也熟，当年跟着祖父去采过铁矿！”赫闵也激动起来。
“等等。” 阿古拉突然按住他们的肩膀，目光扫过帐内的众人，“图蒙要的是我的命，是弘吉剌的汗位。他故意放格日勒回来，就是想引我去黑风城。”他看向赫闵，眼神里满是歉意，“婚礼还有三天才开始，我恐怕不能留下来参加了。李默老师和兄弟们还在黑风城受苦，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多罗族长看着阿古拉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也罢，大事为重。你放心去吧！”
赫闵拍了拍阿古拉的肩膀：“兄弟，保重。等你救出人回来，我和布顺达再补一场喜酒给你。”
格日勒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羊皮：“这是李默老师偷偷塞给我的，说……请首领一定要理智处理，不要意气用事，与苏文先生多多商量。”
羊皮上画着个古怪的符号，像只展翅的凤凰。阿古拉小心地折好羊皮，塞进贴身处。
“这南疆之行必须要去。”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就算跟他们拓跋家打起来，这盟约也得结成！”
阿古拉整理好行装，最后看了一眼广场外搭好的喜棚，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在为他们送行。
“多罗族长，赫闵，告辞了。”阿古拉深深一揖，转身向城外走去。
队伍很快出发，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阿古拉回头望了一眼黑铁城，这座即将举办婚礼的城池，此刻在他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可他，必须前行，为了李默师傅，为了那些等待着他营救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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