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格物院终于在西郊落成。这一日,太子萧靖初亲自陪同韩振前来验收工程,同行的还有几位对格物之学感兴趣的年轻官员。
韩尚书请看,萧靖初指着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按照你的要求,这里分设了农具坊、水利坊、织造坊,还有你特意要求的藏书阁和讲学堂。
韩振满意地点头:殿下考虑周全。有了这些设施,格物院才能真正做到研习并重。
众人信步走进水利坊,只见里面陈列着各式水车模型,从最简单的翻车到复杂的筒车,一应俱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台结合了西域节水装置改良而成的新式水车,几个工匠正在做最后的调试。
这是根据殿下从西域商会带回来的图纸改良的,韩振详细介绍,效率比传统水车提高了三成,而且更适合在水流平缓的地区使用。
萧靖初仔细观察后,伸手轻轻拨动水车的叶片,提出建议:孤觉得,还可以在叶片上加装调节装置,根据水流大小自动调整角度。这样既能保证效率,又能延长使用寿命。
殿下这个想法妙极!韩振眼睛一亮,立即对旁边的工匠吩咐,记下来,这个改进很重要。臣这就让人去研究具体的制作方法。
这时,一个年轻的工部主事好奇地问:韩尚书,下官有一事不解。这些改良后的农具,要如何推广到民间?若是百姓不愿接受新事物,又当如何?
韩振赞许地看了这个年轻官员一眼,耐心解答:这正是格物院下一步要做的。我们已经在京郊选了三处皇庄作为试验田,由经验丰富的老农亲自试用。待证实确实有效后,再逐步推广。至于百姓接受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关键在于要让百姓亲眼看到好处。比如我们可以在集市上公开演示,或者先免费借给几户人家试用。等他们尝到甜头,自然就愿意接受了。
萧靖初在一旁听着,不时点头:韩尚书说得极是。推广新事物,不能光靠政令,更要让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众人又参观了农具坊。这里陈列着各式改良农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排经过改进的曲辕犁。韩振亲自示范:诸位请看,这犁头经过特殊处理,更加锋利耐用。犁辕的弧度也做了调整,使用起来更省力。
这个设计很巧妙。萧靖初仔细观察后说,若是能在全国推广,不知能节省多少人力。
正是如此。韩振点头,不过各地土质不同,农具也需要因地制宜做些调整。所以臣打算在各地设立分所,专门研究适合当地的农具。
考察完毕,萧靖初与韩振在格物院的凉亭内歇息。侍从奉上清茶,夏日的微风带来阵阵荷香。
韩尚书,萧靖初神色认真,孤有一事想与你商议。如今互市开通,格物院也初具规模,孤想在朝会上提议,设立技艺推官一职,专门负责新式农具、工艺的推广。
韩振思索片刻,谨慎地回应:殿下这个想法很好,可见殿下心系民生。不过臣以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新增官职牵涉甚广,不如先在工部增设一个临时职司,选派得力官员负责。待见到成效后,再正式设官不迟。
萧靖初认真听完,欣然接受:还是韩尚书考虑周全。那就先设一个临时职司,由你推荐人选。
臣遵旨。韩振欣慰地笑了。他欣赏太子的进取之心,更欣慰于太子能够听取建议。
此时,坤宁宫内,沈静姝正在听徐清韵汇报女子学堂扩建的进展。
新校舍预计下月就能完工,徐清韵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按照娘娘的吩咐,特别增设了算术专修堂和医理基础堂。算术堂请了户部的老主事来授课,医理堂则请了太医院的医女。
沈静姝关切地看着她: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好,你如今身子重,要多休息。前日本宫让太医开的安胎药,可按时服用了?
谢娘娘关心,徐清韵温柔一笑,药都按时服用了。臣妇只是做些轻省活计,不碍事的。倒是公主殿下近来在算学上进步神速,前日还帮臣妇核对了学堂的账目,发现了一处差错呢。
说起女儿,沈静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令仪这孩子,确实在算学上有些天赋。前日还缠着她父皇问西域商队的关税如何计算,把她父皇都问住了。
公主聪慧,是社稷之福。徐清韵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娘娘,西域使臣的夫人们前日递来帖子,想送他们的女儿来学堂旁听,您看......
准了。沈静姝爽快答应,不过要立下规矩,既入学堂,就要守学堂的规矩,不可搞特殊。语言不通的话,可以先安排通译,但要鼓励她们尽快学习官话。
臣妇明白。徐清韵点头,另外,永宁侯府前日也递了帖子,想送几个旁支的女孩来入学。臣妇想着,既然西域的女孩都能来,自家的孩子更该收。
沈静姝想了想:收是可以,但要一视同仁,通过考核才能入学。不能因为沾亲带故就放宽标准。
娘娘英明。
傍晚时分,萧景珩来到坤宁宫。一进门就见沈静姝正在查看女子学堂的图纸,徐清韵已经告退。
梓童还在忙学堂的事?萧景珩在她身边坐下。
沈静姝放下图纸,笑道:刚刚清韵来汇报新校舍的进展。陛下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朝事处理得顺利,就早些过来。萧景珩拿起图纸看了看,这新校舍规模不小啊。
是啊,沈静姝指着图纸解释,这里要建算术堂,这里要建医理堂。令仪听说后,天天盼着新校舍快点建好呢。
萧景珩听说格物院的进展后很是满意:靖初近来处事越发稳重了。今日他在朝会上提出增设技艺推官,虽然有些激进,但那份为民着想的心意很难得。
沈静姝为他斟茶:这孩子像你,心里装着百姓。不过韩振的建议很对,凡事要循序渐进。
是啊,萧景珩点头,有韩振这样的老成之臣辅佐,是靖初的福气。今日朕看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把格物院的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心里很是欣慰。
这时,萧令仪抱着算盘跑来,小脸上还沾着墨迹:父皇父皇,儿臣今日新学了一种记账方法,您要不要看看?
萧景珩疼爱地抱起女儿,用袖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墨迹:好啊,让父皇看看我们令仪又学了什么新本事。
萧令仪兴奋地演示起来:这是徐姑姑教的复式记账法,比原来的清楚多了。你看,这里记收入,这里记支出,两边要平衡......
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帝后相视而笑。沈静姝轻声说:这孩子,倒是越来越有管账的架势了。
若是喜欢,就让她学。萧景珩宠溺地说,咱们的女儿,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夜幕降临,格物院内依然灯火通明。韩振正在与几位匠人讨论水车的改进方案,桌上铺满了图纸。
这个调节装置要用什么材质?一个老工匠问。
韩振仔细查看图纸:最好用熟铁,既要坚固,又不能太重。
而在东宫书房里,萧靖初也在灯下完善着技艺推广的章程。他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停笔沉思,偶尔还会起身查阅典籍。
与此同时,一队西域商队正满载着大周的瓷器和丝绸踏上归途。商队首领对通译说:下次来,要多带些匠人,好好学学大周的技术。
随行的还有几位准备来女子学堂求学的西域贵族少女,她们穿着大周的服饰,正在努力学习官话。
在这个夏夜里,变革的种子正在悄然生根发芽。帝后开创的盛世,在下一代人的努力下,正展现出更加蓬勃的生机。新式的农具、改良的工艺、开放的学堂,都在预示着这个王朝更加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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