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宫中花开花落,转眼已是四年过去。十五岁的萧令仪迎来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及笄礼。
这一日,天还未亮,坤宁宫便已灯火通明。沈静姝亲自为女儿梳妆,手法轻柔地梳理着那头乌黑的长发。铜镜中映出母女相似的面容,只是一个尚带稚气,一个已显雍容。
记得你去年还总嫌梳头麻烦,恨不得剪短了事。沈静姝望着镜中女儿姣好的面容,眼中满是慈爱,如今倒是知道爱美了。
萧令仪微微脸红,把玩着妆台上的一支珠花:母后怎么总记得儿臣的糗事。徐姑姑说,今日及笄礼上儿臣代表的是皇室颜面,自然要郑重些。
徐先生教导得是。沈静姝取出一支素雅的白玉簪,轻轻簪在女儿发间,这是母后及笄时戴的,今日传给你。玉质温润,望你永葆赤子之心。
镜中的少女身着采衣,容颜明媚,已初具公主威仪。萧景珩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驻足门边,静静凝视了片刻,才轻声道:朕的令仪,真的长大了。
及笄礼在太庙举行,庄严肃穆。文武百官、皇室宗亲皆按品阶站立,见证这一重要时刻。韩振与徐清韵也携六岁的韩弘毅前来观礼。小家伙穿着崭新的锦袍,规规矩矩地站在父母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庄严的仪式。
礼乐声中,萧令仪缓步走入,举止从容,裙裾曳地却不显拖沓。作为正宾的徐清韵身着朝服,神情庄重地为她行三加之礼。
初加簪子,徐清韵朗声祝祷: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萧令仪垂眸受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再加金冠,祝词再起: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金冠在秋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容颜越发清丽。
三加九翚四凤冠,徐清韵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九翚四凤冠沉重华美,象征着公主的尊贵与责任。
礼成之时,按照惯例该由赞者唱诵最后的祝词。然而就在这时,萧景珩却站起身,走到女儿面前。这个举动让在场的宗室大臣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今日朕破个例。他的声音回荡在太庙中,沉稳有力,令仪,你且说说,及笄之后,你有何志向?
萧令仪先是怔了怔,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母亲。在接收到沈静姝鼓励的眼神后,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儿臣愿以毕生精力,推动女子教育。让天下女子都能读书明理,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利。
她顿了顿,环视在场众人,继续道:儿臣深知,身为公主,享万民奉养,更当以万民为念。女子若能明理自强,则家国兴旺可期。儿臣愿以女子学堂为始,让更多女子有机会施展才华,不负此生。
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场众人都为之动容。几位老臣交换着赞许的目光,徐清韵更是眼含热泪,难掩激动。
礼成后,回到坤宁宫,萧令仪终于松了口气,拉着母亲的衣袖小声道:母后,儿臣方才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差点连祝词都忘了。
你说得很好。沈静姝温柔地抚着女儿的脸颊,比你父皇和母后想象的还要好。看到你在太庙中从容不迫的样子,母后很是骄傲。
萧景珩也难得地开怀大笑:好!这才是我大周公主该有的气度!朕准你从今日起,可以全权负责女子学堂的事务,若有需要,可直接向朕上奏。户部也会拨付专项银两,支持女子学堂扩建。
谢父皇!萧令仪欢喜地行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儿臣定不负父皇母后期望。
这时,十八岁的萧靖初和八岁的萧怀瑾也前来道贺。太子萧靖初愈发沉稳持重,身着杏黄色常服,举止间已显储君风范。萧怀瑾也已经是个聪慧伶俐的孩童,言行举止都十分得体。
萧怀瑾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姐姐,小脸满是期待:这是我和韩大人花了三个月做的,恭贺姐姐及笄。
萧令仪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精巧的浑天仪,虽然尺寸不大,但各个部件都制作精良,星辰位置精准可见,可见花费了不少心思。
真漂亮!萧令仪爱不释手,轻轻转动浑天仪上的圆环,怀瑾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比宫造监进贡的还要精致。
萧靖初送的是一套珍贵的古籍,都是关于女子教育的珍本。他温声道:这些是孤本,我特意让人从江南寻来的。妹妹既有此志向,这些书或许能帮上忙。若有需要兄长之处,尽管开口。
看着儿女们和睦友爱,萧景珩与沈静姝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
晚间的家宴设在御花园的临水亭中。韩振一家也应邀前来。六岁的韩弘毅已经开蒙读书,举止彬彬有礼,见到萧怀瑾便开心地跑过去:怀瑾哥哥,父亲说我可以去上书房读书了!
萧怀瑾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了。
月色如水,秋风送爽,一家人围坐闲话。亭四周悬挂着琉璃宫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萧令仪说起今日在太庙的感受:起初是紧张的,但想到母后说的,及笄意味着可以更加自主地选择人生道路,忽然就不怕了。只是那九翚四凤冠实在太重,压得儿臣脖子现在还酸呢。
你比母后强。沈静姝含笑为她布菜,母后及笄时,可没这般胆识在众人面前自陈志向。
萧景珩接口道:你母后那是藏拙。朕记得她第一次上朝听政时,面对满朝文武也毫不怯场,条理分明地分析漕运改革的利弊,让那些老臣都刮目相看。
这话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韩弘毅好奇地眨着眼睛:皇后娘娘这么厉害啊?
徐清韵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皇后娘娘的才智,满朝文武都是佩服的。你以后在上书房读书,可要用心学习。
宴至尾声,萧景珩举杯道:今日令仪及笄,朕心甚慰。望你们永远和睦友爱,互相扶持。靖初身为长兄,要多关照弟妹;令仪既已成人,要谨言慎行,为天下女子表率;怀瑾要记得兄姐的疼爱,用心向学。
三个孩子齐齐举杯,月光下,他们的面容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萧靖初郑重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定当爱护弟妹,为弟妹表率。萧令仪和萧怀瑾也认真应诺。
夜深人静时,沈静姝靠在萧景珩肩头,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轻声道: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忽然觉得时光过得真快。记得令仪刚出生时,那么小一团,现在都要独当一面了。
在朕眼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在御花园里赏梅的少女。萧景珩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孩子们长大了是好事,说明我们的盛世后继有人。靖初仁厚稳重,令仪聪慧果敢,怀瑾专注好学,这都是大周之福。
是啊。沈静姝望着天边的明月,唇角含笑,令仪有了自己的志向,靖初越发稳重,怀瑾也找到了兴趣所在。作为父母,我们该知足了。只愿他们永远如今日这般,兄妹和睦,各展所长。
月光静静地洒在相拥的帝后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他们不仅见证了一个少女的成长,更看到了这个王朝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在公主寝殿中,萧令仪抚摸着那支白玉簪,对着明月暗暗发誓:定要实现今日所言,让天下女子都能如她一般,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她轻轻打开兄长赠送的古籍,在灯下认真研读起来。这一刻,她不再是需要父母庇护的小女孩,而是真正肩负起责任的大周公主。窗外秋风拂过,带来阵阵桂花香气,仿佛在为她崭新的征程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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