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高原,空气清冽如碎冰。阳光斜斜地切过山脊,洒在木屋的屋顶上,将积雪染成一片淡金色。
屋檐下悬挂的冰棱开始滴水,一滴,一滴,节奏缓慢,像时间在高原上踱步。
周肆是被一缕阳光刺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睡得极沉,连梦都未做。这是末世以来,第一次没有在噩梦中惊醒。
任振国也起了,正坐在炉边翻检他昨日放在路边烘烤的鞋垫,一夜的烘烤让鞋垫干燥松软。两人对视一眼,竟都笑了。一种久违的、轻松的笑。昨晚那场误会与和解,像一场洗去尘埃的雨,让他们内心某种沉重的东西悄然松动。
周肆与任振国在这一夜学会了信任。他们明白,真正的安全,不在于你有多强,而在于你是否愿意相信,这世上仍有不被摧毁的温柔。
走出屋外,晨雾如薄纱笼罩着草场。风马早已起身,正蹲坐在院中,尾巴轻轻摆动,像在守候什么。见到周肆,它耳朵一动,竟站起身,小跑过来,用鼻子轻轻拱了拱他的手。
周肆愣了一下,随即蹲下,揉了揉它厚实的颈毛。任振国见状,也凑过来,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嘿,昨晚想咬我?现在认错啦?”风马只是歪头看他,眼神里竟似有几分戏谑。
章阿初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见状笑道:“它从不轻易亲近人,你们是头一批。”
他穿着厚重的藏袍,白发在晨风中轻轻飘动,脸上皱纹在阳光下显得柔和许多。“年轻人,精神头不错啊。”他打趣道,“昨晚睡得香?”
“香得像回到了小时候。”周肆笑着说,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快。
老人也笑了,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如同高原湖面被风吹皱的涟漪。他指着远处的山口:“你们该上路了,路还长。”
两人收拾好背包,将昨晚用过的毯子叠好放回原处。周肆特意把那台滤水器检查了一遍,确认它依旧运转良好,才轻轻合上木柜门。他们向老人道别,风马也跟着走到院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保重,阿初爷爷。”周肆说。
老人点点头,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别走夜路。”
他们转身踏上回途,沿着来时的雪径往回走。这条路他们昨晚走过一次,如今在晨光下,竟显得陌生而清晰。雪地上还留着他们昨夜的脚印,已被新雪轻轻覆盖,像被时间悄悄抹去的痕迹。
走了约莫一公里,周肆忽然停下脚步。任振国也察觉到了。
远处,有隐约的摩托车声,断断续续,被风送来,像一把钝锯在割裂寂静。
“这地方不该有车。”任振国皱眉,“油料稀缺,没人会浪费在山路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虑。正欲继续前行,忽然,那声音停了。紧接着,是人声!
章阿初的声音,带着怒意,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粗哑的男声,语气蛮横而带着缺乏教养的嚣张。
“他有危险。”周肆低声道。
他们立刻折返,踩着积雪狂奔。风在耳边呼啸,心跳如鼓。还未到屋前,便听见“砰”的一声枪响。是热武器!
那一声像冰层炸裂,瞬间冻结了整个清晨。
随后疯狂的犬吠和摩托车轰鸣嘈杂着逐渐远去。他们拼尽全力冲回木屋前,眼前的景象让血液瞬间凝固。章阿初倒在院中,左肩一片暗红,血正缓缓渗出,染红了藏袍。
他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却仍试图撑起身体。而风马早已不见踪影,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追着两道深深的摩托车胎痕,向山口方向疾驰而去。
“阿初爷爷!”周肆扑过去,迅速蹲下检查伤势。子弹擦过肩胛,未贯穿,但出血不少。他立刻从背包中取出应急医疗包。
这还是逃出基地时带出来的,章阿初年纪大了不太适合之前任振国的疗伤方式,周肆斟酌着挑出纱布、止血粉、消毒剂、止痛药。
任振国则迅速警戒四周,蹲在墙角观察胎痕:“两人,一辆改装摩托,载具轻,速度快,应该是冲着掠夺物资来的。”他咬牙,“老头不肯交东西,就开枪?”
周肆没说话,动作却极快。他剪开老人肩部的衣物,撒上止血粉,用纱布紧紧包扎。章阿初疼得闷哼一声,却没喊出声,只是紧紧抓着周肆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别……别管我,”他喘息着,“风马追去了,它不能出事……”
“它比你更安全。”周肆低声说,语气坚定,“它有异能,能感知方向,而且它比你想象的更懂分寸。”
包扎完毕,他们将老人扶进屋内,让他靠在火炉边。任振国重新点燃牛粪火,屋内渐渐回暖。就在这时,雪地上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风马回来了。
它一步步走来,步伐有些蹒跚,右前腿的脚掌上沾着血迹,但眼神依旧清明。它嘴里叼着一只破损的皮质背包,轻轻放在章阿初脚边,然后趴下,将头靠在老人膝上,发出低低的呜咽。
周肆接过背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包糍粑、两饼酥油茶、还有一把造型古朴的短柄猎枪。他看向老人:“他们抢的,就是这个?”
“我这里难得遇到人,如果只是拿这点吃的,我也就算了。”章阿初苦笑:“他们看我不反抗以为我孤老头子好欺负,想抢我的净水器。”
两人昨晚都听过了净水器和老人孙女的故事,见到了老人对净水器的珍爱,自然明白慈祥的老人为什么和对方起了冲突。风马是他的家人,孙女更是他精神的寄托。
任振国检查枪支,冷声道:“老式左轮,子弹只剩两发。这群人不是专业掠夺者,是散兵游勇,但胆子不小。”
周肆则蹲下身,轻轻抚摸风马的头。双眼对望。风马的心灵异能果然如他昨日所想的,链接了过来。不知道为何,即便风马一直陪伴依恋着章阿初,看情形老人却并不曾接触过这异能。
一种微弱却精准的感知能力涌来,让他“看”到了:风马追击摩托,利用搜索异能锁定方位,在狭窄山道上逼近。对方开枪,它闪避,右腿擦伤。它本可继续追击,甚至可能制服对方,但忽然停下,转身折返。
“它……感应到老人受伤,担心你撑不住。”周肆睁开眼,轻声说,“它知道你更需要它。”
章阿初听着,眼眶微微发红。他伸手抚摸风马的头,声音沙哑:“我的傻隆达……我没事,你去追啊……”
风马只是轻轻舔了舔他的手,像在说:“你才是我的家。”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炉火噼啪作响,像在替他们说着未尽之言。
许久,任振国站起身:“我们得帮你们把东西追回来,至少,把那辆摩托毁了,免得他们再回来。”
“别去。”章阿初摇头,“你们不是他们对手,那摩托速度快,他们有枪,你们赤手空拳。”
“我们有风马。”周肆忽然说,看向那只狗。风马抬起头,眼中蓝光微闪,仿佛在回应。
“而且,”周肆继续道,“我们不能每次都逃。有些事,得有人站出来。”
章阿初看着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若你们执意如此,带上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制经文牌,递给周肆,“我老伴留下的,她说,它能护人平安。”
周肆接过,铜牌冰凉,上面刻着六字真言,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如玉。
他们再次出发,沿着摩托车的轨迹追击。风马走在他身侧,步伐稳健,伤腿虽疼,却未落后。雪地上的印痕清晰,像一条黑色的线,指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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