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无日月,但守泉婆婆自有测算时辰之法。她取出一枚表面布满奇异刻度、中心嵌着荧光石的罗盘,对着洞穴顶部一处不起眼的缝隙调整角度。
“距子时还有一个时辰。”守泉婆婆声音沙哑却沉稳,“时间紧迫,需先行准备。”
她先指导阿箬进行仪式的第一步:斋戒沐浴,静心凝神。所谓的沐浴,并非普通清水,而是需用那“净心莲池”的泉水,细细擦拭周身,以期让身体尽可能贴近圣泉的气息,减少后续血脉唤醒时的排斥。阿箬依言走到池边,褪去外衫,用双手掬起清冽的泉水,小心翼翼地从头顶淋下。泉水触体微凉,却奇异地带来一种安宁之感,仿佛有细微的生命力渗入肌肤,抚平了她连日来的恐惧与疲惫。
李莲花则被守泉婆婆带到一旁。婆婆从角落一个隐藏的石匣中,取出了她珍藏多年的“千年石乳”和“血灵芝”。石乳盛在一个玉碗中,呈乳白色,散发着淡淡的土腥气,却蕴含着磅礴的生机;血灵芝则形如凝血,赤红如火,药性极为霸道。
“青莲真气至阳至纯,需以石乳之阴柔中和,再借血灵芝激发,方能在不损伤莲瓣灵性的前提下,将其净化之力催发至极致。”守泉婆婆将两味药材递给李莲花,“你需在此一个时辰内,运功将二者药力与自身真气初步融合,务求圆融贯通,不能有丝毫滞涩。”
李莲花接过药材,神色凝重。这无异于在体内进行一场精密的炼丹,对内力操控的要求极高,且稍有差错,两股性质迥异的药力冲突,必遭反噬。但他没有犹豫,当即盘膝坐下,将石乳置于掌心,血灵芝含入口中,闭目运功。很快,他周身便弥漫起一层淡淡的青红交织的光晕,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守泉婆婆看着入定的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转为深深的忧虑。她走到洞口附近,对紧张守候的苏文清低声嘱咐了几句,让他注意外面的动静,若有异常,立刻示警。
苏文清重重点头,握紧了短匕,耳朵竖得像兔子,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帮不上大忙,但做好这双眼睛和耳朵,便是此刻最重要的职责。
洞穴内一时间陷入了奇异的寂静中,只有泉水滴落的叮咚声、李莲花运功时细微的吐纳声,以及阿箬沐浴时轻柔的水声。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缓缓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莲花周身的光晕渐渐稳定下来,青红二色趋于融合,显出一种温润的淡金色。他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内敛,显然已初步成功。
守泉婆婆点点头:“很好。接下来,老身传授你摘取莲瓣的法门与护持心脉的要点……”
她压低声音,将一套复杂而精妙的内力运用口诀,细细讲解给李莲花。李莲花凝神静听,不时提出疑问,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仪式准备进入最关键阶段时,守在洞口的苏文清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有动静!”
李莲花和守泉婆婆瞬间警觉!阿箬也匆忙穿好衣服,紧张地望了过来。
苏文清趴在洞口缝隙处,脸色发白,低声道:“外面……外面好像有很多东西在爬……很多……听声音不像人……”
守泉婆婆脸色一沉:“是‘腐骨蝎’!还有‘鬼面蛛’!它们被引来了!”
李莲花心中一凛。腐骨蝎毒性猛烈,鬼面蛛能喷射令人产生幻觉的毒丝,都是万毒林中极为难缠的毒物,平时各有领地,此刻竟成群出现,显然是受人驱策!
“是‘梦巫’的手段!”守泉婆婆咬牙道,“他精通蛊术,能驱策毒虫!他想用这些毒物消耗我们的精力,甚至打断仪式!”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洞口处传来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和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越来越近!甚至有几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尾部翘着毒钩的腐骨蝎,已经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不能让它们进来!”李莲花当机立断,对苏文清道,“文清,堵住洞口!用火!”
苏文清虽怕得要死,但此刻也豁出去了,捡起地上之前收集的干燥树枝,用火折子点燃,奋力塞向洞口缝隙!火焰暂时阻挡了毒虫的涌入,但外面聚集的毒物越来越多,火焰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婆婆,仪式必须提前!”李莲花看向守泉婆婆,眼神决绝,“不能等子时了!现在就开始!”
守泉婆婆看着不断试图冲破火墙的毒虫,又看看脸色苍白的阿箬和目光坚定的李莲花,一咬牙:“好!生死由命!阿箬,入泉!李先生,准备摘取莲瓣!”
阿箬深吸一口气,毅然走入齐腰深的泉水中,盘膝坐下,冰冷刺骨的泉水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她紧紧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李莲花则走到泉边,目光锁定那株在幽暗光线下仿佛自身散发着朦胧光晕的净心白莲。他调整呼吸,将状态提升至巅峰,双手虚按,淡金色的青莲真气在掌心缓缓凝聚。
守泉婆婆站在两人之间,手持那银瓶,神情肃穆,如同举行一场古老的祭祀。
洞外,毒虫的嘶鸣和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苏文清拼命添加燃料,火光照亮了他因恐惧和用力而扭曲的脸。
洞内,一场与时间赛跑、与命运抗争的仪式,在危机四伏中,强行开启!
李莲花看准莲心位置,计算着虽未至子时,但借助洞穴结构,勉强能接引一丝微弱月华的角度,沉声喝道:“阿箬,守神!我开始摘莲了!”
话音未落,他掌心淡金色真气如同实质般探出,轻柔地包裹住那朵圣洁的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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