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通”商队的船队沿赤水河北上,转入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漕运繁忙,千帆竞渡,两岸城镇连绵,人烟稠密,与东南沿海的风光截然不同。
李莲花一行人所在的货船“顺安号”,混在船队中段,毫不起眼。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大多时间待在船舱内,鲜少露面。方多病和苏文清负责与船上的管事、水手打交道,乔婉娩照料着阿吉的身体,李莲花则继续调息恢复内力。
阿箬经过海神庙的历练,灵犀血脉似乎更加凝练。她时常独自坐在船尾,望着滚滚河水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那枚新生的莲花胎记。偶尔,会有水鸟莫名地落在她身边,或是有鱼群追随船尾游弋片刻,引得水手们啧啧称奇,只当这小姑娘有几分灵性。
航程头几日,风平浪静。但李莲花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他深知,各方势力的眼线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果然,在船队抵达运河重镇“淮临府”码头,停泊补给时,麻烦悄然而至。
淮临府乃南北漕运枢纽,商贾云集,龙蛇混杂。码头上人声鼎沸,卸货的苦力、叫卖的商贩、巡河的兵丁穿梭不息。
方多病和苏文清下船采购补给,李莲花和乔婉娩在舱内照看阿吉。阿箬则被允许在码头附近透透气,由一名金鸳盟高手暗中保护。
就在阿箬好奇地打量着码头上各种新奇玩意时,一个穿着绸缎、商人模样的胖子,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串晶莹的糖葫芦。
“小姑娘,一个人啊?这糖葫芦可甜了,尝尝?”胖子笑容可掬,眼神却在不经意地扫过阿箬的手腕和脖颈。
阿箬本能地后退一步,灵犀真瞳让她感受到对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她摇了摇头,低声道:“谢谢,不用了。”
胖子却不依不饶,又靠近一步:“别怕嘛,小姑娘。我看你面相不凡,可是从南边来的?是不是姓……阿?”他最后两个字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试探。
阿箬心中一惊,脸色微变。这人竟知道她的姓氏!
暗中保护的金鸳盟高手见状,立刻上前,挡在阿箬身前,冷声道:“这位老板,请自重。”
胖子见有护卫,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厉色,呵呵笑道:“误会,误会,只是看这小姑娘投缘。”说罢,转身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阿箬心有余悸,连忙回到船上,将此事告知李莲花和乔婉娩。
“看来,我们还没离开东南,尾巴就跟上来了。”李莲花眉头微蹙。对方能准确认出阿箬,并知道她的姓氏,显然是有备而来,极可能是“九锁宫”或“鲛人泪”的残余势力。
乔婉娩担忧道:“运河之上,人多眼杂,若他们暗中下手,防不胜防。”
李莲花沉吟片刻:“无妨。他们既然只是试探,说明尚未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和实力,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只需加强戒备,静观其变。”
他让方多病和苏文清回来后加倍小心,并让金鸳盟护卫提高警惕。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当夜,船队停泊在淮临府外的河湾过夜。月黑风高,河面雾气弥漫。
子夜时分,值夜的水手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只见船身周围的河水里,不知何时,漂浮起无数惨白的、肿胀的……尸体!那些尸体穿着各色衣物,男女老少皆有,在月光和雾气映照下,显得格外瘆人!
“水……水鬼!是水鬼索命啊!”有水手吓得魂飞魄散,大声惊呼。
船上一片骚动!商队管事连忙派人打捞查看,却发现这些尸体并非真人,而是用某种皮革和稻草制成的、栩栩如生的假人!假人身上用朱砂画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气。
“是邪术!”见多识广的老舵手骇然道,“这是‘尸傀送葬’!是警告!警告我们船上有不祥之人,会引来灾祸!”
恐慌情绪迅速蔓延。不少船员和商队伙计看向李莲花等人所在的船舱,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猜疑。显然,有人想用这种卑劣手段,制造恐慌,逼他们现身或孤立他们。
方多病气得要出去理论,被李莲花拦住。
“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此时争执,只会坐实谣言。”李莲花冷静道。他走到甲板上,对惶恐的管事和船员们朗声道:“诸位不必惊慌。此乃宵小之辈的装神弄鬼之术,意在扰乱行程。李某略通医术,可辨邪祟。这些假人身上并无邪气,只是被涂抹了致幻的药物,大家用清水冲洗即可。”
他语气平和,神态自若,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加之他之前义诊时显露的医术,众人稍稍安心。管事连忙命人照做,果然,清水冲洗后,那腥臭气便淡了许多,恐慌情绪逐渐平息。
但李莲花心知,这仅仅是开始。对方的手段,越来越下作了。
次日清晨,船队继续航行。经过昨夜一事,船上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然而,午时刚过,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
前方河道出现了一支官府的巡检船队,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一名穿着七品官服的税吏,声称接到举报,“顺安号”上藏有走私禁药,要登船彻查!
“四海通”的管事连忙上前交涉,塞上银两,但税吏却油盐不进,态度强硬,坚持要搜查所有货物和人员。
李莲花在舱内听得真切,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借官府之名,行搜查之实!目标,恐怕就是他们几人!
眼看税吏带着兵丁就要强行登船,一旦被他们发现易容的李莲花等人,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危急关头,运河上游突然驶来一艘豪华的双层官船,船头旗帜飘扬,赫然是“刑部巡按”!
官船靠近,一名身着绯色官袍、气度威严的中年官员站在船头,沉声喝道:“何事喧哗?”
那七品税吏一见来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噗通跪倒:“参……参见方大人!”
来的竟是刑部侍郎方则仕——方多病的父亲!他竟是奉旨巡按漕运,恰好途经此地!
方多病在舱内听到父亲的声音,又惊又喜,差点要冲出去,被李莲花用眼神制止。
方则仕目光扫过“顺安号”,又看向那跪地的税吏,冷声道:“本官奉命巡查漕运,尔等在此阻拦商船,所为何事?”
税吏磕磕巴巴地解释了一遍。
方则仕冷哼一声:“无凭无据,仅凭举报便搜查商船,岂是朝廷法度?尔等退下!若再有无故扰商之举,严惩不贷!”
税吏如蒙大赦,连连称是,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方则仕并未与“顺安号”过多交流,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船舱方向,便令官船继续前行。
危机解除,船上众人虚惊一场。但李莲花明白,方则仕的出现绝非偶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暗中为他们扫清障碍,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朝廷的目光,已经投向他们了。
经此一连串风波,北上的航程,注定不会平静。
当夜,李莲花站在船头,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心中思绪万千。前有未知的强敌,后有紧追的各方势力,这北上之路,步步惊心。
忽然,他目光一凝。只见下游方向,一艘小渔船的影子,在月光下一闪而过,迅速隐入黑暗之中。
那艘船,似乎从望海镇开始,就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他们。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看来,这漕河之上的暗流,比想象中更加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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