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第一场暴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守护站的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无数只手在急促地敲门。林夏站在窗边，看着青稞地里的星芽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叶片紧紧蜷缩成螺旋状，像在抱团取暖。
“水渠没被冲垮吧？”她有些担心，下午和陈默刚加固过渠岸，山涧的水在暴雨里肯定涨了不少。
陈默正在检查暖房的门窗，闻言探头往山涧的方向望了望：“应该没事，鳞片人在渠尾修了泄洪口，多余的水能排进河道。”他顿了顿，眉头突然皱起，“不过……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雨声里确实夹杂着异样的响动，像是有重物在泥地里拖拽，还带着断断续续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咯吱”声。老周正抱着螺螺在灶房烤火，闻言竖起耳朵：“像是从后山传来的，这雨太大，听不真切。”
螺螺突然焦躁起来，在老周怀里挣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鼻子不停嗅着空气，眼睛死死盯着后山的方向，背上的螺旋纹竟泛起淡淡的红光——这是它从未有过的反应。
“不对劲。”林夏抓起雨衣，“螺螺能感知到危险，咱们去看看。”
四个人披着雨衣冲进雨幕，手电筒的光柱在雨里晃出模糊的光晕。后山的泥土被雨水泡得稀软，脚下不时打滑，老周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别是山塌了吧？往年暴雨也没这么大动静。”
快到共生林时，那拖拽声突然清晰起来，还多了种奇怪的“嗡嗡”声，像是某种机器在运转。陈默示意大家熄灭手电，借着闪电的光往前看——只见共生林边缘的泥地里，有个巨大的黑影正在移动，黑影的底部拖着长长的锁链，锁链划过地面，带出深深的沟壑，沟壑里的泥土泛着诡异的黑色，连星芽的根系都在那片土壤里枯萎成了灰。
“那是什么东西？”苏菲的声音发颤，紧紧抓着小张的胳膊。
闪电再次亮起时，他们看清了黑影的轮廓——像个倒扣的巨钟，表面覆盖着金属板，板上刻着扭曲的纹路，既不像星之民的螺旋，也不像鳞片人的符号，反而像无数条纠缠的蛇，在暴雨里闪着冷光。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黑影的侧面有个破损的窗口，里面隐约露出排发光的管子，管子里流动的液体，竟是和智械禁区守花人一样的暗红色！
“是智械！”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有人把失控的智械弄到这儿来了！”
螺螺突然从老周怀里跳下来，冲着黑影发出尖锐的叫声，背上的红光越来越亮。黑影似乎被激怒了，底部的锁链突然抬起，像条金属蛇，朝着螺螺抽了过来。
“小心！”林夏想冲过去，却被陈默死死拉住。
就在锁链即将碰到螺螺的瞬间，共生林里突然冲出十几道银光——是鳞片人！他们举着神树的枝干，枝干上的螺旋纹在雨中发光，组成一道绿色的屏障，挡住了锁链的攻击。金属与枝干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溅起的火花在雨里炸开，像破碎的星子。
黑影的“嗡嗡”声变得急促，表面的金属板开始翻动，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炮口。鳞片人立刻用枝干在地面画出巨大的螺旋，螺旋纹路亮起绿光，将黑影暂时困在里面，但他们的鳞片在炮口的红光照射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是冲着神树来的！”林夏突然明白，黑影移动的方向，正是神树的位置，“它想吸收神树的能量！”
陈默从背包里掏出仅剩的青铜碎片，碎片在雨里泛着微光：“小张，能定位它的能量源吗？”
小张的校准仪屏幕上，代表黑影的红点正在疯狂闪烁：“能量核心在顶部！但它有干扰场，我的程序破不了……”
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困住它的绿色屏障出现了裂痕。鳞片人领头者的鳞片已经变得灰白，他回头看向林夏，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决绝，突然举起神树枝干，朝着黑影冲了过去，枝干与黑影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绿光，黑影的动作迟滞了一秒，但他自己也被弹飞出去，重重摔在泥地里，不再动弹。
“不能再等了！”陈默把青铜碎片塞进林夏手里，“你带着大家去通知更多鳞片人，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
他刚要冲出去，却被林夏拉住。林夏的手心全是冷汗，眼神却异常坚定：“一起去。”
暴雨还在倾泻，黑影的炮口开始蓄力，红光在雨幕里连成一片，像张张开的血盆大口。螺螺突然咬住林夏的裤脚，往神树的方向拽，仿佛在指引什么。
陈默看着那片暗红色的光，又看了看怀里泛着微光的青铜碎片，突然想起智械禁区的守花人——那些失控的智械，不就是被篡改了程序的“守护者”吗？
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是星探队的余孽，还是更可怕的存在？
黑影的炮口发出刺耳的嗡鸣，第一道红光已经射向神树。
林夏握紧青铜碎片，和陈默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他们冲向雨幕的瞬间，螺螺突然跳进那片黑色的泥土里，背上的红光与泥土里的黑色物质接触的刹那，竟冒出了白烟。而那片原本枯萎的星芽根系，在白烟中，竟以诡异的速度，重新抽出了嫩芽，只是嫩芽的颜色，不再是绿色，而是和黑影炮口一样的暗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螺螺为什么会让星芽变成这样？
暴雨中，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有黑影越来越急促的嗡鸣，和神树枝干濒临断裂的脆响，在夜色里交织成绝望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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