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陈九阴脑中闪过。太阴魄晶乃是至阴至净之宝,对这些由溺死怨气、河水阴秽凝聚而成的水鬼,天然便有着位阶上的压制。方才玉柔无意识逸散的一丝气息,便能让这些凶戾鬼物出现短暂凝滞,便是明证!
然而,玉柔此刻昏迷不醒,魂魄受损,强行引动她眉心的魄晶之力,风险极大,很可能加剧她的伤势,甚至引发那潜藏的“幽嬗”意志反噬。但眼下形势危急,门外水鬼疯狂冲击,木门眼看就要破碎,若不兵行险着,四人恐怕都要葬身于此!
“柳兄!”陈九阴猛地抬头,眼神决绝,“替我护住玉柔片刻!我去毁了那引魂灯!”
柳明轩虽不知他具体打算,但见他神色,便知已有计较,毫不迟疑地重重点头:“好!”他剑势再变,不再局限于门口方寸之地,而是身形游走,剑光泼洒,将试图从窗户、墙壁破洞钻入的水鬼尽数逼退,牢牢守住李玉柔所在的角落。
陈九阴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快步走到昏迷的李玉柔身边,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她眉心那枚幽蓝印记之上。触手一片冰凉,仿佛触及了一块万载寒玉。
他闭上双眼,凝神静气,将自身一缕极其柔和的神魂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印记之中。他不敢有丝毫蛮横,只是如同叩门般,轻轻触动那沉睡的、浩瀚而精纯的太阴之力。
“嗡……”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李玉柔眉心的幽蓝印记骤然亮起!一股远比之前无意识逸散时精纯、磅礴无数倍的太阴之气,如同沉睡的冰龙被惊醒,轰然爆发!
清冷!浩瀚!纯净!
一股肉眼可见的幽蓝色波纹,以李玉柔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波纹过处,时间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门外那疯狂的撞击声、抓挠声、水鬼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所有接触到这幽蓝波纹的水鬼,动作瞬间僵住,它们那由污秽怨气凝聚的魂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冒起浓郁的黑烟!它们空洞的眼眶中,赤红的光芒急速闪烁,流露出本能的、极致的恐惧!
就连悬浮在半空、幽光炽盛的引魂灯,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风中残烛,发出的不再是操控水鬼的邪异波动,而是一种惊惶不安的震颤!
整个荒村,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雨水落地的哗啦声,以及水鬼魂体消融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陈九阴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比李玉柔还要苍白。仅仅是作为引动这股力量的桥梁,那反震而来的冰寒与磅礴,就几乎将他的神魂冻结、冲垮!他死死咬住牙关,维持着那一点灵台清明,引导着这股被暂时引动的太阴之力,并非攻向水鬼,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幽蓝光束,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猛地照射在那盏摇曳不定的引魂灯上!
“就是现在!柳兄,攻它灯芯!”陈九阴嘶声喊道,声音因巨大的压力而扭曲。
早已蓄势待发的柳明轩,眼中精光爆射!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身随剑走,人剑合一!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雨夜的惊鸿剑光,不再是防守的密不透风,而是极致的穿透与毁灭!剑意决绝,一往无前,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污秽邪祟一并斩断!
“锵——!”
剑光精准无比地刺中了那被太阴之力笼罩、光芒紊乱的引魂灯!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脆鸣响。
那盏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引魂灯,在至阴之力的压制与至锐剑意的斩击下,灯身瞬间布满了裂痕,随即“嘭”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纷飞的、失去光泽的碎片,湮灭在雨夜之中。
灯灭的刹那,笼罩村庄的幽绿光芒骤然消失,那令人窒息的邪异威压也随之溃散。
“嗷——!”
失去了引魂灯的控制与加持,残余的水鬼们发出了更加凄厉、却充满混乱与茫然的嚎叫。它们不再疯狂攻击房屋,而是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互相撕咬,甚至有一些开始本能地向着黑水河退去,魂体比之前更加虚幻,显然受到了重创。
危机,暂时解除。
陈九阴在引魂灯破碎的瞬间,便切断了与李玉柔眉心魄晶的联系,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踉跄几步,靠在了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神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柳明轩收剑而立,气息也有些紊乱,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方才那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消耗亦是巨大。他警惕地扫视着窗外,确认水鬼确实失去了威胁,才稍稍放松。
被救下的村姑阿秀,早已被这一连串超乎想象的变故吓得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更深层次的恐惧。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屋外淅沥的雨声。
陈九阴强忍着不适,第一时间看向李玉柔。只见她眉心的幽蓝印记光芒已经内敛,但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分,呼吸也略显急促,显然刚才的强行引动,对她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他心中一阵抽痛,暗下决心,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再行此险招。
“多……多谢两位恩公……救命之恩……”村姑阿秀终于缓过神来,挣扎着跪倒在地,就要磕头。
陈九阴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声音沙哑地问道:“姑娘,你叫阿秀?这河伯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庙祝现在何处?”
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所谓的“河伯娶亲”,绝非正神所为,而是邪祟作乱。那庙祝,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阿秀脸上露出愤恨与恐惧交织的神色,哽咽道:“是……我是阿秀……那庙祝……他就住在河伯庙里……平日里装神弄鬼,说什么是河伯的代言人……每次选新娘,都是他……他定的……村里人都怕他,怕河伯降罪……”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后怕:“可是……可是刚才那些水鬼……好像……好像很怕这位姑娘……”她偷偷瞄了一眼昏迷的李玉柔。
陈九阴与柳明轩对视一眼,没有解释。太阴魄晶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河伯庙在什么地方?”陈九阴追问。要想解决此事,源头必然在那河伯庙。不除掉那背后的邪物,河口村将永无宁日,他们也无法安心离开。
“就在……就在黑水河上游三里处的河湾边上……”阿秀指向一个方向。
陈九阴点了点头,心中已有决断。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势,以及远处黑暗中隐约传来的水鬼哀嚎,沉声道:“今夜暂且在此歇息,恢复体力。天明之后,我们去会一会那河伯庙祝,看看这所谓的‘河伯’,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破了这邪祀,如何对得起那些被献祭的无辜女子?又如何能在这动荡的阳间,为玉柔求得一丝安宁?
柳明轩默默点头,擦拭着长剑上的水渍,眼神冷冽。他的剑,饮过阴司鬼将之血,亦不惧人间邪祟。
雨夜荒村,邪灯虽破,但更大的谜团与危险,似乎正隐藏在那上游的河伯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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