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幽静山谷成了三人临时的避难所。谷中有一眼清泉,水质甘冽,四周林木葱郁,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屏障。李玉柔寻了一处背靠山壁、地面干燥的所在,仔细清理出一片空地,又采集了些柔软的干草铺好,将柳明轩小心安置下来。
陈九阴虽也虚弱,但行动已无大碍,他强撑着在谷口和四周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预警和迷惑视线的障眼法,虽因法力不足效果大打折扣,但聊胜于无。
柳明轩的伤势最重,内力枯竭,经脉受损,背后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虽已不再流血,但依旧狰狞。他服下慧觉和尚留下的丹药后,便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调息状态,眉头紧锁,显然体内正经历着痛苦的内息梳理与创伤修复。
李玉柔守在他身边,不时以精纯温和的太阴之力渡入其体内,助他梳理紊乱的内息,滋养受损的经脉。她的太阴之力虽偏阴寒,但本质纯净,对于中和柳明轩因激战而燥热的经脉、稳定其根基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随着她的努力,柳明轩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平稳,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陈九阴则坐在不远处,手握那枚得自蕴魂果的、尚未完全消耗的残余果核,闭目凝神,引导着其中精纯的生机之力,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自己千疮百孔的魂源。蕴魂果的神效非凡,虽只余残力,依旧让他魂源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原本空荡荡的经脉中也开始重新生出一丝微弱的法力流转。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日头渐渐西斜,山谷中投下长长的阴影,气温也开始下降。
当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地平线,夜幕完全笼罩山谷时,柳明轩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中虽然还带着疲惫,但那份锐利与清明已然回归。
“明轩,你感觉怎么样?”李玉柔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立刻递上清水。
柳明轩接过水囊,喝了一小口,感受着体内依旧空乏但已不再剧痛的内息,以及背后伤口传来的清凉麻痒感(李玉柔已用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重新处理过),沉声道:“好多了,内息已初步理顺,伤势也在恢复。只是内力恢复非一日之功,还需些时日。”他看向李玉柔,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辛苦你了。”
李玉柔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倦怠却安心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这时,陈九阴也结束了调息,走了过来。他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睿智。“柳兄能醒来,我便放心了。蕴魂果残效非凡,我的魂源已稳固大半,再有两三日,应能恢复部分法力。”
三人围坐在一起,就着清冷的月光和一堆小小的篝火,分享着慧觉和尚留下的干粮。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河伯庙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仍在脑海中回放。
“那‘将军府’……究竟是何来历?”李玉柔率先打破了沉默,眉宇间带着忧色,“竟能炼制出那般邪异的令牌,封禁雷霆之力,操控凶魂为祸一方。”
陈九阴撕下一小块干粮,慢慢咀嚼着,沉吟道:“从令牌上的鬼头图案和‘将军府’字样来看,这绝非寻常江湖门派或邪修组织。其手法狠辣老练,布局深远,更兼有封禁纯阳雷罡的诡异手段……我怀疑,这‘将军府’很可能与某些前朝遗留下来的、涉及阴阳术法的隐秘势力有关,甚至……可能与当今动荡的时局,某些拥兵自重的军阀有所牵连。”
柳明轩眸光一冷:“军阀?他们追求的是地盘、枪炮、权势,与这等鬼神之事何干?”
陈九阴叹了口气:“柳兄,你久在江湖,或许对朝堂与军阀之事了解不深。正因如今时局动荡,龙蛇起陆,一些手握兵权之人,为了巩固势力、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或更长的寿命,往往会不择手段。网罗奇人异士,探寻古墓秘宝,甚至修炼邪法,借鬼神之力……并非罕事。这‘将军府’,或许就是某个大军阀麾下,专门负责处理此类‘非常之事’的隐秘机构。”
这个推测让柳明轩和李玉柔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某个势力庞大的军阀,那他们将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邪魔妖祟,更是错综复杂的势力倾轧和无处不在的明枪暗箭。
“那枚令牌碎片,尤其是那颗暗金结晶,是关键。”柳明轩看向陈九阴,“九阴兄,你可能从中看出更多端倪?”
陈九阴摇了摇头,遗憾道:“那结晶气息虽纯,但量太少,且被邪气侵染太久,难以追溯其真正源头。不过,慧觉大师既对此物有所感应,或许佛门中有相关记载。可惜大师已前往五溪镇,不知后续如何。”
提到五溪镇,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虽然捣毁了河伯庙,诛杀了邪神,但镇民们经历的苦难和恐惧,以及未来可能存在的隐患,都让他们无法完全安心。
“待我们伤势稍复,需回五溪镇一看。”柳明轩决然道,“即便‘将军府’势大,此事既然被我们遇上,便不能半途而废。至少,要确保镇中百姓暂时无忧。”
李玉柔和陈九阴都点了点头。他们虽非圣人,但侠义之心未泯,无法对刚刚脱离虎口的人们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正在拨弄篝火的李玉柔动作忽然一顿,秀眉微蹙,侧耳倾听着什么。
“怎么了?”柳明轩立刻察觉她的异样,虽然内力未复,但武者的警觉仍在。
陈九阴也立刻屏息凝神,残存的魂力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感知。
山谷中除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虫鸣风声,似乎并无异常。
李玉柔却缓缓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向山谷一侧的黑暗密林,低声道:“有东西靠近……很淡的邪气,但……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她身负太阴魄晶,对阴邪之气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尤其是在这月华初上的夜晚,她的感知更是被放大了数倍。
柳明轩和陈九阴立刻戒备起来。柳明轩强提一口真气,手握住了放在身边的短剑剑柄。陈九阴则指尖悄然夹住了两张仅存的、效果未知的符箓。
篝火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密林深处,传来极其细微的、仿佛枯叶被踩碎的沙沙声,时断时续,正从多个方向,向着他们所在的篝火位置悄然合围过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与冰冷。
突然,李玉柔瞳孔一缩,清叱道:“左边!”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左侧的黑暗中,数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激射而出!它们并非人形,而是某种如同阴影凝聚而成的、四肢着地的野兽形态,眼中闪烁着幽绿色的磷火,张开的口器中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散发出浓郁的阴煞与死寂之气!
“是‘影獠’!小心,它们并非活物,而是以阴煞和怨念催生的傀儡,物理攻击效果有限!”陈九阴疾声提醒。
话音未落,那些影獠已扑至近前,带着腥风,利爪直取三人要害!
柳明轩虽内力不济,但剑法犹在!他手腕一抖,短剑化作数点寒星,精准地点向扑来的影獠!剑锋过处,并未传来击中实体的感觉,反而像是刺入了粘稠的淤泥,发出“嗤嗤”的声响,那些影獠发出无声的嘶嚎,身形一阵扭曲黯淡,但并未立刻消散,依旧悍不畏死地扑上!
李玉柔双手结印,太阴之力喷薄而出,化作一道道冰冷的锁链,缠绕向那些影獠!至阴至净的太阴之力对于这些阴煞傀儡有着先天的克制,锁链触及之处,影獠的身形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
陈九阴则看准时机,将手中一张符箓打出!那符箓在空中化作一团炽白色的阳火,虽然范围不大,但光芒所及之处,影獠如同被投入炼狱,瞬间燃烧起来,化作缕缕黑烟!
然而,更多的影獠正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出,仿佛无穷无尽!它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就是要将这三个重伤未愈之人置于死地!
“是‘将军府’的报复!”柳明轩格开一只影獠的扑击,感受着体内传来的阵阵空虚,咬牙道。
篝火的光芒在激烈的战斗中剧烈摇曳,映照着三人凝重而坚毅的面容。在这幽静的山谷中,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追杀,再次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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