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苦和尚在前引路,身法飘忽,看似步伐不快,却总能在林木乱石间找到最便捷的路径,显示出对这片山林的熟悉。柳明轩三人相互搀扶,勉力跟随,虽疲惫不堪,但心中稍安。这位突然出现的僧人手段高强,佛法精深,且似乎对“将军府”有所了解,或许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穿过一片浓密的、几乎无路的荆棘丛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处隐蔽在山坳中的小小寺庙出现在众人面前。寺庙十分古旧,青砖斑驳,瓦楞上长满荒草,门楣上的匾额早已掉落,不知原名为何。规模很小,仅有一间正殿和两侧几间厢房,显得破败而寂静,香火早已断绝多时。
“此乃贫僧暂时清修之所,荒僻简陋,但胜在清净,等闲不会有人打扰。”玄苦和尚推开虚掩的木门,引三人入内。
正殿内供奉的佛像已然蒙尘,但殿内却打扫得颇为干净,一角铺着干草,显然是玄苦和尚的卧处。他将三人安置在相对完好的厢房中,又取来清水和些许干净的布条。
“柳施主的外伤需重新处理,李姑娘内息紊乱,陈施主魂源动荡,皆需静养。”玄苦和尚言简意赅,先查看柳明轩背后的伤口,只见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隐隐有阴煞之气残留。“是那影煞的爪毒,虽不致命,但侵蚀血肉,阻碍愈合。”
他取出一柄小巧的银刀,在火上烤过,手法娴熟地为柳明轩刮去腐肉,又从一个玉瓶中倒出些金色粉末撒在伤口上。那粉末触体,柳明轩只觉一阵清凉,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减轻大半,伤口处的青黑之气也渐渐消退。
“多谢大师。”柳明轩感受着伤口的变化,由衷道谢。
玄苦和尚微微颔首,又看向李玉柔:“李姑娘功法特异,至阴至净,本是好事。但过度透支,易伤本源。贫僧这里有一篇‘静心莲台观想法’,虽非什么高深神通,但于平心静气、稳固内息颇有裨益,或可助你调理。”说罢,他便口述了一段不过百余字的古朴口诀。
李玉柔天资聪颖,默默记诵,依言观想,只觉一股温和宁静之意流转心间,原本因消耗过度而隐隐作痛经脉竟舒缓了许多,心中惊诧于这法门的神效,连忙敛衽行礼:“多谢大师赐法。”
最后,玄苦和尚的目光落在陈九阴身上,眉头微蹙:“陈施主魂源之伤最为麻烦,非药石能速愈。蕴魂果药力神奇,已稳住根基,后续需靠水磨工夫慢慢温养。贫僧可每日以佛力为你诵经安抚,助你加速魂力凝聚。”
安排妥当,玄苦和尚便不再多言,自去殿中打坐。
接下来的两日,三人便在这破旧的小庙中安心疗伤。有玄苦和尚这位佛法高深之人护持,加之此处确实隐蔽,再无“将军府”的骚扰,他们的伤势恢复得极快。
柳明轩内力开始重新滋生,背后伤口结痂,行动已无大碍。李玉柔内息已然平复,太阴之力更加凝练,对那“静心莲台观想法”也有了更深体会。陈九阴的魂源在玄苦每日的梵唱诵经中,裂痕进一步弥合,虽法力恢复缓慢,但精神已健旺许多。
期间,柳明轩和李玉柔对玄苦和尚的戒备也渐渐放下。这位僧人话不多,性情有些冷峻,但行事磊落,佛法修为更是精深,每每谈及佛理与妖魔,皆能切中要害,令陈九阴也获益匪浅。
这日傍晚,夕阳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入厢房。陈九阴终于忍不住,取出了那枚一直小心收藏的令牌碎片,置于桌上。那暗金色的米粒结晶在昏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微弱而独特的气息。
“玄苦大师,”陈九阴恭敬问道,“日前您曾言,此物核心的雷罡气息,与佛门一件失落圣物相合,不知可否详述?”
玄苦和尚的目光落在碎片上,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波澜。他走近,并未用手触碰,只是仔细观瞧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凝重。
“此事关乎一桩佛门旧案,以及一段动荡的往事。”玄苦和尚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约莫三十年前,天下未乱之时,金山寺曾有一件镇寺之宝,名为‘大日雷音杵’。”
“大日雷音杵?”陈九阴瞳孔一缩,“可是传说中,以天外陨铁糅合高僧舍利、受香火愿力千年淬炼,能引动煌煌天雷、诛邪破魔的无上佛宝?”
“正是。”玄苦和尚点头,“此杵不仅是克魔圣器,更蕴含佛门至高雷法真意。然而,就在三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此宝竟在重重守护下不翼而飞!寺中高手尽出,追查数年,线索却指向了当时势力正如日中天的‘镇北军’……”
“镇北军?”柳明轩眉头紧锁,他对朝廷旧事所知不多,但也听说过这支曾经威震边陲的铁军。
“不错。当时的镇北大将军,野心勃勃,麾下网罗了无数奇人异士,不仅寻求世俗的武力,更痴迷于长生秘术与鬼神之力。有证据表明,他派人潜入金山寺,盗走了‘大日雷音杵’,企图以其核心的纯阳雷罡,来平衡或驱动某种极其霸道邪门的功法,甚至……可能是为了炼制某种强大的邪器或傀儡!”
玄苦和尚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与痛惜:“然而,没等寺中采取进一步行动,天下已然大乱,军阀割据,镇北军也在随后的一场大战中分崩离析,那位大将军亦不知所踪。‘大日雷音杵’从此下落不明,成为金山寺乃至整个佛门的一大憾事。”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枚暗金结晶上:“这缕被污损封印的雷罡,其本质气息,与‘大日雷音杵’核心的‘大日雷音’之力,同出一源!虽然极其微弱,且被邪法扭曲,但贫僧绝不会认错!”
陈九阴倒吸一口凉气:“大师的意思是……这‘将军府’,很可能与当年盗取佛宝的镇北军余孽有关?他们不仅得到了‘大日雷音杵’,甚至已经掌握了剥离、利用其中雷罡的邪法?”
“十有八九。”玄苦和尚沉声道,“这令牌炼制手法阴邪,却能封禁一丝纯阳雷罡作为驱动核心,绝非普通邪修所能为。其背后,必然有一个承袭了当年镇北军部分遗产和野心的组织在运作。这‘将军府’,恐怕就是其名号。”
柳明轩握紧了拳头,眼中寒光闪烁:“所以,五溪镇的河伯,不过是他们利用佛宝力量、试验邪术的其中一个棋子?他们真正的图谋,恐怕更大!”
“阿弥陀佛。”玄苦和尚低诵一声佛号,神色无比凝重,“若真如此,他们手中掌握的,就不仅仅是一丝被污染的雷罡。完整的‘大日雷音杵’若被邪法彻底操控,所能造成的灾劫,将远超一座五溪镇。生灵涂炭,恐在所难免。”
破旧的寺庙厢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重的寂静。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下来,只有那枚令牌碎片上的暗金结晶,还在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跨越了三十年的巨大阴谋。
这不再是简单的除妖安民,而是卷入了一场关乎佛门圣物、前朝秘辛与当代军阀野心的巨大漩涡之中。前方的路,似乎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凶险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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