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皇宫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却掩不住废后风波后的暗流涌动。慕容雪身着司马锐亲赐的孔雀蓝宫装,发间一支九尾凤钗——这是今早他让赵内侍送来的,形制已逾常例,其意不言自明。
当她随司马锐步入麟德殿时,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震惊、探究、嫉妒、惶恐……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她的位置被安排在御座之侧,仅略低于御座,这是连昔日宠妃都未曾有过的殊荣。
王皇后被废,后位空悬,周美人虽依旧得宠,但座位却排在了慕容雪之下,脸色勉强维持着笑容。宗室勋贵、文武百官的目光在皇帝与慕容雪之间逡巡,心中各自盘算。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司马锐神色如常,与群臣谈笑,偶尔还会侧首与慕容雪低语一两句,态度亲昵自然。慕容雪尽力保持着得体微笑,手心却微微沁出冷汗。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尤其是周美人那看似含笑实则冰冷的目光。
酒过三巡,按惯例有猜灯谜的环节。内侍捧上精心制作的宫灯,灯谜皆由翰林院所拟,雅致有趣。轮到一盏六角琉璃灯时,谜面是:“不是竹,不是丝,不是肉,不是皮。南北东西都有它,无脚能行千万里。”
众人纷纷猜测,有说“风”,有说“云”,皆不对。周美人忽然娇声笑道:“陛下,臣妾愚钝,猜不着。听闻慕容妹妹聪慧过人,不如请妹妹一试?”
瞬间,所有目光又集中在慕容雪身上。这谜语看似简单,实则刁钻。若猜不出,难免落个“徒有虚名”的笑话;若猜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未免过于锋芒毕露。
慕容雪心中冷笑,周美人这是故意将她架在火上烤。她抬眼看向司马锐,见他正慢条斯理地品着酒,似乎并无解围之意,眼神中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她定了定神,从容起身,向司马锐及众人微微一礼,清声道:“妾身浅见,此谜底可是‘声音’?非竹非丝(乐器),非肉非皮(嗓音),却能传遍四方,行至万里。”
殿内静了一瞬,随即翰林院学士抚掌赞叹:“慕容姑娘才思敏捷,正是‘声音’!妙极!”
司马锐唇角微扬,看了慕容雪一眼,目光中带着赞许。周美人脸色一僵,勉强笑了笑,不再言语。
这一回合,慕容雪看似赢了,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周美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宴席接近尾声时,一位年迈的宗室亲王,借着酒意,颤巍巍起身道:“陛下,今岁元宵,万家团圆。老臣斗胆,陛下后宫虚位已久,中宫乃国本之所系,还望陛下早日择选贤德,以安社稷啊!”
又是立储和立后!这一次,话题更直接地引向了慕容雪。许多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她,意味复杂。
司马锐放下酒杯,目光扫过那位亲王,又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慕容雪身上片刻,才淡然开口:“皇叔醉了。立后之事,朕自有考量,不劳众卿挂心。”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那老亲王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但慕容雪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位空悬,而她这个被皇帝如此特殊对待的“胡女”,必将成为所有野心和算计的焦点。
宴散后,司马锐依旧送慕容雪回含章阁。雪又下了起来,宫灯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朦胧。
“今日感觉如何?”他问,声音在雪夜里有些模糊。
“如履薄冰。”慕容雪实话实说。
司马锐低笑一声:“习惯就好。这宫里,从来如此。”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怕吗?”
慕容雪抬头,迎着他深邃的目光:“怕。但更怕活得糊涂。”
司马锐凝视她良久,伸手拂去她肩头的落雪,动作自然:“有朕在,你只需看清楚,不必怕。”
回到含章阁,挽云服侍她卸妆,低声道:“姑娘,今日之后,怕是再无宁日了。”
慕容雪对镜取下那支沉重的九尾凤钗,看着镜中眉眼间已染上宫闱风霜的自己,轻声道:“从踏入这道宫门起,何曾有过宁日?”
只是,以前她是被迫卷入,而今,她开始学着主动面对。司马锐将她推向台前,固然是置于险地,却也给了她参与棋局的机会。
窗外,元宵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绚烂而短暂。慕容雪知道,属于自己的宫廷生涯,真正开始了。前路注定荆棘密布,但她已无退路,只能向前。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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