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菲尼克斯就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了。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昨天好了些。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决定去市集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点零工，或者用他那点特别的本事换口吃的。
灰石镇的市集就在主街上，比昨晚的酒馆更嘈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的叫声混成一片。空气中飘着新鲜面包的香气、水果的甜味，也混杂着鱼腥和牲畜的臊气。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扫过两旁的地摊。有卖蔬菜瓜果的，有卖粗糙铁器的，还有卖据说能“驱邪”的古怪护符。在一个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卖卷轴和零碎魔法材料的小摊。
摊主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法师袍的年轻人，戴着厚厚的眼镜，正埋头在一本厚书里，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他的摊位上，几张初级魔法卷轴摆得整整齐齐，旁边放着些劣质的魔法墨水、几块黯淡的水晶碎片，还有一些晒干的、叫不出名字的草药。
菲尼克斯的目光，被其中一张卷轴吸引了。那是张最普通的【微光术】卷轴，用来照明的。但在他的【万物解析】视野里，这张卷轴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而且……不稳定。像是一盏接触不良的灯，随时会熄灭。
他蹲下身，拿起那张卷轴。
年轻的摊主这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冷淡：“一个银币。不还价。”
菲尼克斯没在意他的态度，手指轻轻拂过卷轴表面。羊皮纸的质地，墨水的成分，以及那绘制其上的、结构简单的符文线条……所有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的脑海。
“你这卷轴，”菲尼克斯抬起头，看着摊主，“效果是不是不太好？时亮时暗，而且持续时间很短。”
摊主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被说中的窘迫，随即有些恼火：“你懂什么？爱买买，不买别乱说！”
菲尼克斯没生气，反而指着卷轴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像是墨水晕开的小点：“问题出在这里。绘制‘光耀’符文第三笔的时候，你的手腕抖了一下，导致能量回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微小的‘结节’。魔力流经这里时会受阻，不稳定。”
他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在那个小点上方虚划了一下：“如果当时你能顺势在这里，”他的指尖移到符文线条的另一个位置，轻轻一点，“稍微加一个回勾，就能引导魔力绕过那个结节，形成稳定循环。虽然威力不会变大，但至少不会闪个不停。”
摊主彻底愣住了，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眼睛瞪得溜圆。他一把抢过卷轴，凑到眼前，几乎是贴着那个墨点仔细看。看了半晌，他又猛地抬头看向菲尼克斯，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老师都没看出是这里的问题！他说是我魔力控制不稳！”
菲尼克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不是魔力的问题，是符文结构本身的小瑕疵。就像木桶，有一块板子短了一截，水就装不满。”
年轻的摊主看着菲尼克斯，眼神从怀疑变成了震惊，甚至带上了一丝敬畏。他手忙脚乱地在摊位上翻找起来，拿起一支蘸了墨水的羽毛笔和一张空白皮纸，声音带着恳求：“先生……大师！您、您能再演示一下那个回勾吗？就画一下！”
菲尼克斯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想了想，接过笔。他没有直接画，而是先感受了一下皮纸的质地和墨水的流动性，然后才手腕沉稳地落下，在皮纸上流畅地绘制了一个标准的【微光术】符文，并在关键处，加上了一个轻巧而必要的回勾。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练习过千百遍。
摊主看得眼睛发直，嘴里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要这样……力道，角度……天啊！”
菲尼克斯画完，把笔还给他。
摊主如获至宝地捧着那张皮纸，激动得脸都红了。他一把抓起摊位上那几个卖相最好的水果，不由分说地塞到菲尼克斯怀里：“大师！谢谢！太感谢了！这几个果子您一定收下！不成敬意！”
菲尼克斯看着怀里红彤彤、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果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谢谢。”
他拿起一个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带着阳光的味道。他满足地眯起了眼。
用知识换食物，感觉……还不赖。
他转身离开摊位，继续在市集里晃悠。身后，还能听到那年轻摊主兴奋地自言自语和重新尝试绘制符文的声音。
没走几步，他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和昨晚在酒馆里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不同，这几道目光里，带着探究和……一丝凝重。
菲尼克斯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去。
那是几个穿着打扮明显不同于普通佣兵和农夫的人。有的穿着剪裁合体的皮甲，气息沉稳；有的袍子上绣着陌生的徽记，眼神锐利。他们分散在市集的不同角落，看似在挑选商品，但注意力似乎都若有若无地放在了他身上。
是因为刚才指点那个摊主，引起了注意？
菲尼克斯心里微微一紧。
看来，在这看似混乱的市集里，也藏着不少有眼力的人。自己这“游学者”的身份，和略显特殊的能力，似乎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能完全低调。
他低下头，加快了脚步，混入了熙攘的人流中。
得更加小心才行。这个世界，远比他刚醒来时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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