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三天?”他下意识地重复,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错愕:“可我在里面……前后加起来也就四个时辰,怎么会过了这么久?”
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也愣住了。
秘境里的光影流转明明缓慢,聚魂塔上的对峙、与蚀灵教的厮杀,桩桩件件都清晰如昨,怎么算都不该耗去三天光阴。
文凝眨了眨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铜铃在掌心转得更快了些:“端榕爷爷说,秘境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就像……就像老座钟的指针,看着走得慢,其实早把时辰落了一大截。”
秦荣望着山间缭绕的晨雾,忽然想起守石人虚影抬手时,云雾翻涌如流水的模样。
原来那些看似缓慢的光影变幻,早已在凡界刻下了三天的痕迹。
他摸了摸胸口的引灵玉,石头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沉了些,像是在无声应和。
秦荣点了点头,抓着文凝的手臂,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那这三天,学校或者市里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这三天,丢了很多流浪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文凝看了他一眼,神色有点复杂。
秦荣的心猛地一揪。
流浪猫……他想起校园里那些莫名失踪的流浪猫,想起狼形怪物脖颈处冒出的黑烟。
那些青灰色的戾气,总觉得和这些消失的生灵脱不了干系。
“不止这些。”文凝的声音低了些,铜铃在掌心停住了转动:“端榕的爷爷说,蚀灵教在收集生魂,尤其是那些灵智初开的小动物,它们的魂魄干净,最容易被戾气浸染成怪物。”
秦荣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燎原刀,刀鞘上的红光轻轻震颤,像是在呼应着他的怒意。
他想起聚魂塔上那些被噬魂藤吮吸的残魂,想起父母为护引灵玉而消散的神魂。
原来这邪术的阴影,早已蔓延到凡界的角角落落。
“学校里……”他想问得更细些,却见文凝忽然抬头看向镇子入口,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那里的晨雾中,隐约有几个黑影在晃动,速度快得不像常人。
秦荣凝神去看,那些人影周身萦绕着极淡的黑气,虽然远不及之前遇到的黑袍人浓郁,却带着同样的阴冷气息。
“是蚀灵教的余孽?”他低声问。
文凝从竹篮里翻出个小小的八卦镜,镜面对着那些黑影晃了晃,反射出细碎的绿光:“端榕给我的,说能照出邪祟的踪迹。看来是散落在外的小喽啰,想找机会报复。”
秦荣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
他想起白泽的话。
蚀灵教尚未根除。
这些散兵游勇,就像附骨之疽,稍不留意便会滋生祸端。
“我们绕路走。”他拉着文凝往山道另一侧拐:“现在不宜硬碰硬。”
十分钟后,山脚下的镇子轮廓已在晨光中清晰起来。
秦荣没往正门走。
那里的晨雾里还藏着蚀灵教余孽的影子,他拉着文凝绕到了镇子后门。
后门的石板路坑洼不平,几棵老槐树的影子斜斜铺在地上。
秦荣回头望了眼青云山的方向,确认没被跟上,才拽着文凝往路边跑。
“这里不能多待。”他语速很快,目光扫过停在路边的几辆出租车,径直冲向最近的那辆。
车窗摇下时,司机正嚼着口香糖看早间新闻。
秦荣拉开车门把文凝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副驾,报了个镇上最热闹的商业街地址:“师傅,麻烦快点,赶时间。”
司机“嗯”了一声,方向盘一打拐上主路。
车窗外的老槐树飞速后退,秦荣盯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镇子后门,直到那片藏着黑影的晨雾彻底消失,才稍稍松了劲。
“你们去黄金步行街干嘛?那里可出了人命。”司机说道。
秦荣一惊,急忙问道:“咋了?”
司机咂咂嘴,方向盘打了个弯避开路边的石子:“就昨天半夜,步行街那家老字号银楼,掌柜的一家三口全没了。据说现场留了摊黑灰,警察来了都查不出名堂,只说是煤气泄漏炸的。可谁不知道那银楼是石头地基,哪来的煤气管道?”
文凝的手猛地攥紧了竹篮把手,铜铃在篮底轻轻撞出闷响。
秦荣摸向腰间的燎原刀,刀鞘上的红光隐隐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黑灰?”他追问:“是不是带着股腐味?”
司机应了声,眼角的皱纹里凝着几分凝重,叮嘱道:“这地界儿邪乎得很,你们俩年轻人还是多留个心眼,别往偏僻处钻。”
秦荣“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引灵玉的边缘。
那玉石的温度比刚才又沉了几分,像是在呼应着他心里翻涌的不安。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蚀灵教的手笔。
只是他们这般大张旗鼓,除了收集生魂,恐怕还在酝酿着更阴毒的图谋,只是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出租车在商业街街口停下时,秦荣付了钱,拉着文凝往人群里钻。
黄金步行街本该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此刻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
小贩的吆喝声有气无力,逛街的行人脚步匆匆,连阳光落在青砖地上,都像是蒙了层灰。
“瑞记银楼在那头。”文凝指着街尾,声音压得很低。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围了圈人,蓝白相间的警戒线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秦荣拉着她绕到旁边的巷子,这里能看见银楼的后窗。
窗玻璃碎了大半,框上还挂着半片烧黑的窗帘,风一吹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谁在暗处哭。
“你看窗台。”文凝忽然拽他的袖子。
文凝一边看着窗台,然后说道:“这么多血迹,看样子可惨了。”
秦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后窗的窗台上果然凝着几道暗红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一路蜿蜒到墙角,在青砖地上洇出片暗沉的色块。
风卷着灰尘掠过,那痕迹竟隐隐泛出青黑,带着蚀灵教戾气特有的腥腐味。
“不是人血。”他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到那痕迹,引灵玉突然在胸口发烫,一道微弱的金光从玉石里渗出来,落在砖地上的暗红痕迹上。
就见那些痕迹像被烫到似的,竟滋滋冒着白烟,很快缩成几缕黑气消散了。
文凝倒吸口凉气:“是被戾气蚀过的……”
秦荣站起身,望向银楼紧闭的后门。
门闩是从里面插上的,可门板上却有个拳头大的破洞,边缘焦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撞穿的。
他凑近洞口往里看,院子里的石板路上散落着些银饰碎片,本该亮闪闪的银器此刻全成了灰黑色,上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痕。
这一系列惨状,证明了昨天的惨案,是如此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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