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早膳,又饮了半盏清茶定神,青禾便带着采薇和杜若,往雍亲王府去了。因着今天是去王府,慎重起见,赵木根亲自跟车。
她的宅子位于西直门内,与京城东北隅的雍亲王府确实不算远,甚至比去十三爷府上还要近便些。马车仿佛才刚起步,轱辘声都没响上几声,外头赵木根便轻声禀报说:“姑娘,王府到了。”
青禾扶着采薇的手下车。
但见王府门禁森严,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晨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赵木根不愧是王府旧人,他利落地上前与门房低声交谈几句,态度十分熟稔,却又不失分寸。
很快,便有一个穿着体面的小太监出来,恭敬地将青禾引了进去。
穿过几重门廊,绕过影壁,她被引至一处颇为轩敞的花厅等候。
花厅陈设典雅,与十三爷府上的爽朗大气不同,更显出一种内敛的威仪。地上铺着厚厚的猩红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靠墙摆着一排紫檀木嵌螺钿的座椅和茶几,椅上铺着石青色团龙纹的锦垫。
进门左手边,有一个花梨木的多宝阁,上头陈列着一些青铜器、瓷器和玉雕摆件。
这会子屋内没人,青禾便借机仔细瞧了瞧,看过来又看过去,只觉得样样都好,精致厚重又不十分浮夸,想来倒是符合雍亲王的气质,并不一味追求华丽。
茶几上方的墙壁悬挂着几幅字画,青禾略通文墨,看得出笔力遒劲,意境深远,绝非寻常之作。整个花厅的空气中也弥漫着冷冽的淡淡檀香,与府邸的气氛浑然一体。
青禾不敢过多放肆打量,只略转了转,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边等着边开小差。
前世的雍和宫她是去过的,作为藏传佛教寺院,雍和宫可谓是金碧辉煌,香火鼎盛,和如今的雍亲王府比起来,格局已然大变。
眼前的雍亲王府,更像是一座等级森严的政治中枢,少了几分宗教的神秘,多了几分现实的威压与肃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浸染着那位未来帝王的谨慎、冷峻与雄心。
她正细细品味着这座孕育了两位皇帝的府邸所带来的独特感受,外头便响起了通传声。青禾连忙站起身,垂首敛目,恭敬等候。
走在前面的是苏培盛,他进来后,无声地侍立一旁。
紧接着,一道瘦高挺拔的身影便迈入了花厅,带着令人屏息的无形气场,正是雍亲王胤禛。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袍,衬得他面容愈发白皙冷峻,只可惜目光还是如往常一样没什么温度,冷冷就扫了过来。
“坐。”他的声音一贯地听不出情绪,自己则在上首主位坐下。
青禾依言行礼道谢,才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边缘重新坐下。心里正飞速打着腹稿,想着该如何开启谢恩的话题,才能既表达感激又不显得谄媚。
出乎意料的是,胤禛竟先开口了,反常得青禾都吓了一跳。
语气倒是很平淡,如同例行公事:“新宅子住着一切可还适应?底下人伺候得可还习惯?”
青禾连忙打起精神,将早已准备好的感恩之词娓娓道来,语气真诚:“回王爷的话,一切都好,谢王爷恩典。宅子修缮得极好,尤其是内室的布置,我十分喜欢,住着很是舒适安心。一应仆役也都各司其职,很是得力。”
她顺势将冯嫲嫲、宋妈妈、赵木根等人都夸了一句,表明自己感受到了周到的安排。
她说话的时候,胤禛并未像往常那样垂眸或看向别处,而是将沉静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仔细聆听,又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青禾起初还能保持镇定,但被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心里渐渐有些发毛。
她知道自己近来运气不错,穿越女的金手指似乎慢慢在点亮,日子也越过越顺遂,但她还没自恋到以为这位未来的雍正帝会因此就对她产生什么超出寻常的兴趣。
穿越女人见人爱的金手指还是别乱开为好,她心里疯狂吐槽,他为什么这样盯着自己?难道是她今天的妆容有问题?脸上沾了东西?还是哪句话说错了?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青禾终究没忍住,轻声问道:“王爷......是,是奴才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此言一出,侍立在旁的苏培盛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脑袋瞬间垂得更低,恨不得直接埋进地缝里去,心里只怕在哀嚎这位青禾姑娘真是......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扔啊!
胤禛似乎也愣了一下,专注的目光微微一顿,然后抬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咳。”然后,他转向苏培盛以及厅内侍立的几个丫鬟太监,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清:“都退下。”
苏培盛如蒙大赦,赶紧带着一众下人悄无声息地迅速退出了花厅,还不忘轻轻带上了门。
刹那间,偌大的花厅里只剩下青禾与胤禛两人。
青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怎么突然把人都遣走了?!单独见她要说什么?! 难道真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他要亲自训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吓得手脚瞬间冰凉,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梗着脖子准备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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