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当杨逍宇在月光下,将他那离奇曲折、关乎穿越、系统、绑定错误与天道秘辛的全盘真相,尽数袒露在司明月面前后,这位素来清冷自持的天机阁传人,并未如杨逍宇预想的那般给出任何答复。她只是用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留下那句意味不明的“我知道了”,便转身离去,白衣身影很快消失在樊城渐起的夜色中。
并非她性情凉薄,或是需要故作高深。恰恰相反,在听完那番石破天惊的自白后,司明月的心湖早已被投入了万钧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绝无可能如她表面展现的那般平静。
她没有返回自己在樊城的临时居所,而是径直出了城,身形如烟,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距离樊城数十里外的一座孤峰之巅。这里人迹罕至,唯有呼啸的山风与璀璨得近乎奢侈的浩瀚星空。
她摒绝了所有杂念,独自一人,立于绝顶,仰望着那方亘古不变的、仿佛蕴藏着宇宙所有秘密的星空天幕。夜风猎猎,吹拂着她的衣袂与发丝,却吹不散她心中澎湃的思潮。
天道……命运……世界之外的来客……前世今生……系统的本质……
杨逍宇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钥匙,试图强行打开她过往数十年建立起的、关于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认知壁垒。那些玄之又玄的概念,与天机阁传承中那些最为晦涩、最接近本源的古籍记载,隐隐呼应,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尤其是“天道”竟会以“系统”这种近乎儿戏、带着明显异域色彩的形式显现,这完全颠覆了她对“道”的认知。
她试图用毕生所学的天机推演之术去理解、去剖析,却发现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捞月,越是深究,越是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知。不知不觉间,她体内传承自玲珑天机阁的《星辰感应篇》功法,随着她心神的激荡与对星空的凝视,自行缓缓运转起来。周身窍穴与漫天星辰隐隐产生共鸣,引动着丝丝缕缕纯净的星辉之力融入己身。
这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是心神与天地交感至深时的自然反应。
然而,就在这玄妙的共鸣达到某个临界点的刹那——
一个冰冷、机械、毫无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如同最尖锐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她的神魂最深处炸响:
“系统绑定中……”
司明月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彻!功法运转瞬间中断,与星辰的感应也被强行切断!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如同一尊凝固的玉雕,定在这孤峰绝顶!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这声音……这感觉……
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念头瞬间浮现——系统?!
杨逍宇刚刚坦白完那诡异的“系统”之事,现在这玩意儿就找上自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难道自己窥探天机过甚,引来了“天道”的注视?亦或是……与杨逍宇那番交谈,本身就是一个触发点?
巨大的震惊与未知的恐惧攫住了她。但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杨逍宇之前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般在她脑海中回响——“系统……可能就是此方世界的天道意志,一种扭曲的显化……”
是了!天道!
如果这真是天道的手段,那么抵抗或许毫无意义,甚至可能招致更不可测的后果。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际,一股温暖、磅礴、仿佛蕴含了天地间一切本源规则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冲刷着她的经脉,滋养着她的神魂,与她自身修炼的星辰之力水乳交融,毫无滞碍。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自然而浩大,带着一种孕育万物、又掌控万物的古老气息,与杨逍宇描述中那有些“坑爹”的系统感觉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馈赠?一种认可?
司明月紧绷的心神,在这纯粹而浩瀚的本源力量抚慰下,渐渐松弛下来。她本就是毕生钻研天道、试图理解宇宙规则的求道者,对于这种代表着世界本源的力量,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亲近与渴望。她不再抗拒,反而彻底放开了心神,引导着自身的灵识,主动去拥抱、去理解、去融合这股力量。
而随着她的坦然接受与主动融合,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承受力量的灌注。她的灵识仿佛顺着这股力量的源头逆流而上,穿透了层层迷雾,“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却蕴含着庞大信息的“声音”或者说意念碎片……
得益于她玲珑天机阁传人的身份,以及毕生对天机命理的深入研究,她对于这些玄奥晦涩信息的理解能力,远非杨逍宇那个来自“科学侧”异世界、对玄学一知半解的半吊子可比。
她“听”懂了:
一股源自遥远未知之地、充满了侵略、奴役与毁灭欲望的邪恶思潮,如同致命的病毒,开始在那片土地蔓延。它带来的力量体系扭曲而霸道,蛊惑着那个国度的生灵,使其陷入疯狂与无止境的扩张欲望。终于,这股邪恶的触角,跨越了无尽的时空,开始侵蚀到了苍穹国的境内,试图将这片丰饶的土地也拖入毁灭的深渊。
而前世的柳梦嫣,因缘际会,在霞云岭寻得了那蕴含着正魔融合至高奥秘的传承与神兵“玄宇”剑。她本应是这个世界选中的、最有希望融合正魔、堪破天道、最终抵挡并消灭那股外来邪恶的希望所在!她甚至有可能借此契机,真正触碰到此方世界的终极法则!
然而,可惜可叹!未等她真正成长起来,未等她将那希望之火燃成燎原之势,苍穹国内部的腐朽、混乱与倾轧,便如同一盆冰水,将她这朵尚未完全绽放的希望之花,无情地扼杀、摧折了……
为了这最后的希望,在此方世界固有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在不导致世界本身崩溃的前提下,“天道”动用了他最大的权柄——让一切重来!它赋予了柳梦嫣重生的机会,并借助她前世接触正魔融合的契机,准备为她加速成长铺平道路,以期在这一世,能够扭转那注定的毁灭结局。
只是……不知在哪个环节出现了致命的偏差。那本应精准绑定重生者柳梦嫣、助其快速成长的“天道助力”,竟然错误地降临在了恰好因灵魂排斥而处于特殊状态的杨逍宇身上!更因为杨逍宇那来自异世界、充斥着“科学”与“逻辑”的灵魂本质,竟将这玄幻侧的世界本源助力,硬生生扭曲成了他潜意识中更能理解的、“科技侧”的“系统”形态!这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阴差阳错、令人啼笑皆非又危机四伏的事件。
原来……如此!
当司明月终于将这些破碎的信息拼凑成一个相对完整的图景时,她只觉得豁然开朗,之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匪夷所思,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在玄幻世界的逻辑下)。同时,一股沉重的使命感也压上了她的肩头——这个世界的存续,竟系于柳梦嫣一人之身,而过程的波折,又牵扯进了杨逍宇这个意外的“变数”。
不知过了多久,那浩瀚的力量灌输缓缓停止,那冰冷的“绑定中”提示也悄然消失。司明月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缓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指尖,感受着体内那变得更加精纯、浑厚,并且似乎与天地星辰联系得更加紧密的灵力,心中五味杂陈。
“天道”不再“出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但司明月明白,那并非虚幻。或许,只有在特定的契机下,或者说,只有在它选定的“绑定者”达到某种条件时,它才能以这种凡人可以理解的形式进行有限的沟通。
她既有窥得部分世界真相的明悟与激动,也有面对这沉重使命的肃然,更有对那未知邪恶的深深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天机传承者,终于得以触摸到世界核心规则的震撼与……一丝荣幸。
她收敛心神,尝试着像杨逍宇描述的那样,去“呼唤”系统。
下一刻,一个半透明、泛着淡淡微光、充满了异域简洁风格的面板,如同画卷般在她脑海中徐徐展开——正是那传说中的“系统界面”!
她带着新奇与探究的目光,仔细浏览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身份信息:
【姓名:司明月】
【身份:胁从者】
【权限:辅助级】
【主要职责:帮助宿主(柳梦嫣)更快的成长,辅助炉鼎(杨逍宇)带个这个世界更多的变化。】
【绑定奖励:灵力+500,神识+300,星辰亲和度+15%,天道感悟+10%……】
下面还有诸如【兑换点数:1000】、【可兑换列表(初级)】、【任务日志(仅限查看与自身相关部分)】等等陌生的条目。
这些完全迥异于苍穹国文字表述方式和界面形式,都给司明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和强烈的好奇心。她像是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开始一点点的探索。
她点开了【任务日志】,凭借着过人的灵识与推演能力,她很快理解了其中的记录模式。她看到了之前杨逍宇为了完成那些稀奇古怪的任务所付出的努力,也看到了他完成任务后,那可怜巴巴的、只有柳梦嫣收益百分之五到十的“额外奖励”,更看到了他任务失败时,所承受的种种堪称酷刑的惩罚——天雷劈、五感剥夺……
再联想到杨逍宇名字前那刺眼的【炉鼎】标签,司明月一时间竟不知该感慨这家伙是运气好到被“天道”砸中(虽然是错误绑定),还是倒霉催的要替人打工还承担所有风险……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杨逍宇平日里那看似随和、实则时常因为系统而愁眉苦脸、偶尔还要被柳梦嫣“操练”的模样,再对比这“炉鼎”的凄惨待遇……
“噗嗤——”
司明月一个没忍住,竟在这空无一人的孤峰绝顶,毫无形象地笑出了声来。那笑声如同冰泉叮咚,清越悦耳,又带着一种洞察世事后的莞尔与戏谑,仿佛能让周围冰冷的山石都为之解冻,让漫天星辰都为之闪烁。那是发自内心的、毫无负担的、自然流露的笑意。
只可惜,这倾国倾城、足以令万物沉醉的笑容,除了这寂寥的山风与永恒的星辰,再无第二人有幸得见。
她就这般独自坐在山巅,饶有兴致地一点点“翻阅”着系统记录,结合自身的见识与推演,不断加深着对这“天道系统”和整个事件的理解。不知不觉,竟过去了整整两天两夜。
当晨曦再次刺破黑暗,将金色的光辉洒满山峦时,司明月才缓缓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发生的变化——灵力更加精纯磅礴,神识覆盖范围与敏锐度大幅提升,尤其是与周天星辰的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亲密。这“系统”绑定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然而,当她再次想起【炉鼎】那两个字,想起杨逍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所承担的一切,她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与犹豫。
真相……柳梦嫣有权知道这一切。
她,想和柳梦嫣好好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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