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营地还笼罩在灰蒙蒙的毒瘴与尚未散尽的夜寒之中时,太玄宗一行人已然整装待发。韩立、韩雪、张川三人虽然伤势未曾痊愈,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但都坚持要一同前往。韩立言辞恳切:“宗主,黑风涧路径复杂,暗藏许多不易察觉的危险,我等虽力薄,但对地形熟悉,愿为前驱,略尽绵力,以报救命之恩于万一。”苏月凝见他们态度坚决,且确实需要向导,便点头应允,但也嘱咐他们若非必要,不必出手,以自保为重。
一行十二人(太玄宗九人,韩立三人)悄然离开营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在韩立的指引下,他们朝着东北方向的黑风涧进发。
离开营地范围后,环境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为荒凉和危险。空气中弥漫的五彩毒瘴愈发浓郁粘稠,如同无形的枷锁,压迫着每个人的护体灵光。脚下的土地逐渐从灰褐色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仿佛被剧毒浸染了无数岁月,踩上去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松软感。四周开始出现一些形态扭曲、颜色妖异的植物:有长满尖刺、流淌着紫色汁液的怪藤;有如同人手般从地下伸出、散发着致幻香气的苍白花朵;还有覆盖在地表、一碰就会喷射腐蚀性孢子的墨绿色苔藓。耳边不时传来从远处毒瘴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与尖啸声,声音扭曲变形,难以分辨究竟是何种可怕妖兽所发出,更添几分阴森。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袭击。一群拳头大小、甲壳坚硬、口器能轻易咬穿低阶护体灵光的“腐毒甲虫”从地下蜂拥而出,被赵铁山一脚踏下,浑厚的气血之力震地,直接将大半甲虫震成肉泥,剩下的也被陆明挥出的几道剑气绞杀。随后又在穿过一片枯死的怪木林时,被几条伪装成藤蔓、速度快如闪电的“碧鳞妖蛇”偷袭,柳萱早已布下的警戒法术及时发出警示,众人轻松将其斩为数截。
他们也远远地看到过几拨其他前来探索的修士队伍。有的三五成群,行色匆匆;有的则人数稍多,彼此戒备。双方在毒瘴中偶然遭遇,都是瞬间绷紧神经,法器隐隐对准对方,在确认彼此没有立即动手的意图后,便又默契地迅速拉开距离,消失在浓雾之中,仿佛从未相遇。在这坠龙渊,信任是一种奢侈品。
如此谨慎地行进了大约两个时辰,前方传来的风声逐渐变得清晰且诡异。那不再是普通的风声,而是如同万千冤魂在同时哭泣、嘶嚎,声音尖锐刺耳,直透神魂,让人心生烦闷与寒意。转过一个被侵蚀成蜂窝状的巨大山坳,眼前的景象让除了韩立三人外的太玄宗弟子都为之动容。
一条巨大无比、仿佛被天神用巨斧劈开地面的幽深山涧,横亘在前方。两侧的峭壁高达数百丈,如同刀削斧劈,陡峭得几乎垂直于地面,壁上布满了被黑风常年侵蚀留下的孔洞与沟壑。山涧之中,浓郁的毒瘴与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怪风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接天连地的黑色龙卷,在涧中疯狂肆虐、咆哮!视线投入其中,不过深入十余丈便被那翻滚的黑风与毒瘴彻底阻断,神识探入,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混乱与侵蚀之力的墙壁,被大幅削弱且反馈回扭曲模糊的信息。
“宗主,这里就是黑风涧了。”韩立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有些微弱,他脸色凝重地大声介绍道,“幽魂草性喜阴寒,多生长在涧底难见天日的背阴处,或者那些能避开正面黑风冲击的岩石缝隙里。但是,这里的黑风非同小可,其中蕴含着一股精纯的‘阴煞之气’,不仅能够加速消耗护体灵光,更能直接侵蚀修士的神魂,久待之下,恐有神魂受损之虞!而且,据之前探索过的修士说,这涧底深处,很可能栖息着一种名为‘风煞妖蝠’的妖兽,它们能借助黑风隐匿身形,飞行无声,擅长音波攻击与神魂冲击,极其难缠,不少修士都栽在它们手上!”
苏月凝闻言,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过那如同幽冥入口般的山涧。她迅速做出安排:“铁山,陆明,你二人带领四名弟子,在此处隘口警戒,布下‘两仪微尘阵’雏形,重点防范可能尾随而来的其他修士,若有异动,立刻传讯。柳萱,韩立,你二人随我下去查探。韩雪,张川,你们伤势未愈,与其余弟子一同在此留守,听从铁山指挥。”
“是!宗主(师姐)!”众人齐声领命,立刻行动起来。赵铁山与陆明带着四名弟子,迅速占据有利地形,取出阵旗开始布置。这“两仪微尘阵”虽是简化版,但也能起到迷惑、困敌与预警的作用。
安排妥当,苏月凝体内《太玄冰心诀》全力运转,周身的冰蓝色护体光晕骤然变得凝实而耀眼,如同一个巨大的蓝色光茧,将她自己以及柳萱、韩立二人一同笼罩在内。她小心地控制着身形,三人缓缓御空,如同三片羽毛般,逆着那呼啸的黑色旋风,朝着深不见底的黑风涧下方降落。
一进入山涧范围,环境骤变。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仿佛从白昼一步跨入了黄昏。那黑色的怪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持续不断地刮擦、冲击着冰蓝色的护体光晕,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光晕表面甚至荡漾起细微的涟漪。更让人不适的是,一股无形的阴寒煞气,仿佛能无视物理防御,丝丝缕缕地试图渗透进来,直钻识海,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各种负面情绪与幻听。苏月凝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运转冰心诀,保持灵台清明,同时加固光晕的防御。在这里,神识被压制到了极限,苏月凝也只能勉强感知到周围十丈左右的范围,再远便是模糊一片。
三人下降的速度不快,精神高度集中,时刻警惕着可能从黑风中袭来的危险。下降了约百丈之后,脚下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涧底比想象中要宽阔许多,布满了大小不一、形态怪异的黑色岩石,一条浑浊不堪、散发着刺鼻腥味的溪流在乱石间蜿蜒穿行。这里的阴煞之气比上方更为浓郁,温度也低了许多,岩石表面都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黑霜。
“宗主,你看那边!”柳萱突然低声叫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她伸手指向左侧一处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岩石下方,那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可以避开大部分黑风直吹的背风处。在岩石缝隙的阴影中,隐隐有几株植物正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幽蓝色微光,那光芒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阴霾,给人一种宁静之感。
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幽魂草!而且看那幽蓝色光芒的凝练程度以及草叶的肥厚形态,这几株幽魂草的年份,恐怕至少也在百年以上,远非营地中那些摊位上的货色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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