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宗护山大阵的边缘,那层无形无质、却足以抵挡元婴巅峰全力一击的光膜,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水面,微微荡漾了一下,随即复归平静。一道青影,已悄然立于万丈云海之上,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与云海、与天风、与这片苍穹浑然一体。
林风负手而立,身上依旧是那件看似普通的青色布袍,周身没有丝毫灵力外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平凡得如同一个负笈游学、即将踏遍山河的世俗士子。唯有那双深邃如星渊的眼眸,偶尔开阖间,映照出脚下万里山河的缩影,以及那隐藏在繁荣表象之下,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细微却真实的法则“伤痕”。
他缓缓回首,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流云雾霭,落在了那片已然气象一新的太玄宗山脉之上。护宗大阵引动的灵气氤氲成霞,笼罩着座座山峰,依稀可见新建的殿宇飞檐,感受到其中弟子们修炼时引动的、虽微弱却充满生机的灵力涟漪。山门之外,似乎仍有远道而来的访客在等候,彰显着宗门地位的变化。
千年闭关,弹指而过。出关之时,满目疮痍,宗门凋零,最强的倚仗不过金丹,连山下的二流宗门都敢上门叫嚣,视太玄宗如无物。那种源自血脉传承、因果牵连的微弱怒意,即便以他帝境的心境,也曾泛起过一丝涟漪。
如今,弹指惊退黑煞,意志碾压玄霜,扶青霖入元婴,授真法定传承……一系列手段之下,总算为这个生他养他、承载了他最初道途的宗门,打下了一根坚实的根基,争取到了一段不受外敌侵扰、可以休养生息、稳步发展的宝贵时间。香火已续,火种重燃,剩下的,便是看青霖、苏月凝以及那些年轻弟子们自身的造化了。
他的目光,在那云雾缭绕的山门上停留了数息,平静无波,既无眷恋,亦无牵挂。如同园丁播下种子,为其除草施肥,搭建棚架,之后便任其经受风雨阳光,自行生长。
因为他的路,早已不在这里。
帝境之路,漫漫修远,看似登临此界绝巅,实则前路迷雾重重,仿佛置身于一座无形的牢笼。那弥漫在天地间的灵气衰退,那变得隐晦难明的天地法则,那疑似存在的“上界之手”……这一切,都像是一道道未解的谜题,横亘在他的道途前方。若不拨开迷雾,探寻根源,即便拥有帝境之力,也不过是囿于此方残缺天地中的一只稍强的蝼蚁罢了。
他的目光,从太玄宗方向收回,转而投向了西北。那里,天地灵气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紊乱与沉寂,仿佛所有的活跃因子到了那里都被无形吞噬,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区域的天地法则,与其他地方相比,显得更加扭曲和破碎,如同一个未曾愈合的伤疤。
坠龙渊。
此界公认的绝地之一,传闻有上古真龙陨落于此,龙血浸染大地,龙魂怨念不散,形成万古不化的凶煞领域。元婴修士深入亦有陨落之危,是寻常修士谈之色变的禁区。
然而,在林风的感知里,那深处传来的,不仅仅有凶煞死寂之气,更有一丝被岁月磨砺了亿万遍、却依旧无法彻底磨灭的,古老、苍茫、带着不屈意志的……龙气残韵。这股气息,与此界现今普遍“萎靡”的法则波动截然不同,更像是一段被遗忘的古老史诗,一枚来自天地初开时的烙印碎片。
“或许,那里沉睡的古老印记,能告诉我一些,关于这片天地过往被掩盖的秘密。”林风心中默念。那里,或许残留着“天变”之前的法则痕迹,或许封印着某段失落的历史,甚至可能存在着连接所谓“上界”的蛛丝马迹。那里,是他探寻此界真相一个绝佳的起点。
心念既定,林风不再犹豫。他并未驾驭绚丽的遁光,亦未撕裂空间进行瞬移——那对于此界修士而言或许是高效的手段,但于他而言,却少了几分体悟与观察的乐趣,也容易打草惊蛇。
他只是轻轻一步踏出。
脚下原本流动不息的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道韵的牵引,自然而然地在他足底汇聚、凝实,化作一片若有若无的云阶,托着他的身躯。他步履从容,姿态闲适,如同漫步在自家庭院,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然而,其速度却快得匪夷所思。每一步看似轻缓落下,脚下山河便急速倒退,身形已然出现在数里、乃至十数里之外。这不是简单的缩地成寸,而是其身融天地,念动即至,空间的尺度在他脚下仿佛被随意压缩、拉伸。云海在他身边流淌,罡风自动绕行,飞鸟灵禽未曾察觉其存在便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他行走于九天之上,目光却俯瞰着苍茫大地。山川河流的走向,地脉灵气的细微变化,凡人国度的炊烟,修士城池的繁华,乃至一些隐秘洞府中传出的微弱气息……一切都如同展开的画卷,流入他的感知。他能“看”到许多地方灵气稀薄得可怜,修真文明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断层与衰退;也能察觉到某些古老遗迹中,残留着与现今法则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
这一切,都印证着他的猜想。
潜龙已出渊,不再困于方寸之地。
他的足迹,将不再局限于偏居一隅的太玄宗。他的归来,以及他接下来所要探寻的真相,注定将在这片沉寂、衰退已久,却又暗流汹涌的修真界,掀起何等难以预料的波澜?
无人知晓。
但可以确定的是,随着这位帝境者的步伐迈出,一个被尘封了太久的世界面纱,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掀开一角。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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