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的暴雨下得愈发肆虐，豆大的雨珠砸在旧土坯房的破瓦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顺着塌了一角的屋檐灌进教室，地面的积水已经漫过了脚踝，混着碎泥在课桌上乱淌——那些瓦们翻得卷边的旧课本，有的泡在水里发皱，有的被断梁压着，眼看就要彻底毁了。
“都快点！拿上木桶和蓑衣，咱去抢书！”
陆衍站在新校舍门口，扯着嗓子喊，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糊了满脸，却没半点含糊。
他身后，李二哥带着五六个壮劳力，都是基建队的雏形人马，手里攥着铁锹、撬棍，肩上搭着家里凑来的蓑衣，没人犹豫，跟着陆衍就往旧校舍冲。
蓑衣挡不住斜飘的雨，没跑几步，大伙的裤腿就全湿了，泥点子溅得满身都是。
到了旧校舍门口，陆衍先伸手摸了摸摇摇欲坠的门框，又用铁锹敲了敲头顶的房梁，沉声道：“李二哥，你带俩人，用绳索把东边没塌的墙拴住，别再塌了砸到人；剩下的跟俺进教室，先捡没泡透的课本，用木桶装，轻拿轻放——这些书娃们还要循环用，毁了就没了！”
李二哥应了声“好”，立马和两个社员找了根粗麻绳，一头拴在门口的老槐树上，一头紧紧缠在墙根的石头上，拉得笔直：“衍子，墙拴稳了，放心进！”
陆衍点点头，弯腰钻进教室。积水冰凉刺骨，灌进布鞋里，冻得脚发麻，可他没顾上，眼疾手快地把课桌上还干着的课本往怀里抱。
有本一年级的语文课本，封面画着小红花，是丫丫最宝贝的，被一根断木梁压着，陆衍蹲下来，用撬棍一点点把梁撬起来，手指被木刺扎破了，渗出血珠，混着雨水抹在课本上，他赶紧用袖口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放进木桶里：“这书得留好，丫丫天天抱着读。”
社员们也都卯着劲干，有的用手捞起水里的课本，拧干表面的水，塞进怀里捂着；有的用扁担撬起泡在水里的桌椅，桌椅腿陷在泥里，几个人一起使劲，脸憋得通红，才把桌子抬起来，往门口挪。
“这桌子还能修，娃们上课离不了！”一个社员喘着气说，额头上的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往下淌。
这边抢得热火朝天，新校舍的操场边，林薇已经领着王翠花、刘婶几个妇女忙开了。
她们把盖校舍剩下的木板铺在泥地上，又扯出系统奖励的防水油布，几个人合力拉展，搭起一个简易的避雨棚——油布的边角用石头压着，防止被风吹翻，棚子底下摆着几张从新教室搬来的新课桌，准备放抢出来的课本和桌椅。
“俺家还有半斤红糖，早上刚从供销社凭票买的，熬姜汤正好！”
王翠花挎着个布包跑过来，布包紧紧揣在怀里，打开时，红糖块还干干爽爽的，没沾一点潮气。
刘婶也说：“俺家灶台上晾着几块生姜，俺回去拿，熬汤驱寒，别让抢书的爷们冻着。”
没一会儿，张五保户也拄着拐杖来了，手里攥着一小块生姜，颤巍巍地递给林薇：“林丫头，俺就这一点，你别嫌少——爷们冒雨抢书，都是为了娃们，得让他们喝口热的。”
林薇赶紧接过生姜，攥在手里，又扶着张五保户坐在棚子下的凳子上：“大爷，您心意俺记着，快坐着歇着，别淋着雨。”
棚子中央，一个大铁锅架在临时搭的土灶上，柴火噼啪地烧着，王翠花把红糖掰成小块，放进锅里，又把切成片的生姜丢进去，用勺子不停地搅拌。
蒸汽混着红糖的甜香、生姜的辛辣，在棚子里弥漫开来，驱散了不少寒意。
“慢点开火，别熬糊了，”
林薇蹲在灶边，添了一把干柴，“多熬一会儿，姜味熬出来才驱寒，给抢书的爷们盛热的，再给娃们留两碗温的，别烫着。”
熬好姜汤时，陆衍正好抱着一木桶课本从雨里冲出来，头发、衣服全湿透了，脸上还沾着泥。
林薇赶紧拿起一个粗瓷碗，盛了满满一碗姜汤，递到他手里：“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别冻感冒了。”
陆衍接过碗，没顾上吹，喝了一大口，姜汤的热流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他抹了抹嘴，笑着说：“放心，俺结实着呢！课本抢得差不多了，桌椅也搬了一半，再跑两趟就完了，不耽误娃们开学。”
这时，李二哥也扛着一张旧桌子过来了，身上的蓑衣往下滴水，他放下桌子，凑到锅边：“王婶，给俺也盛一碗！这雨太凉了，喝口汤浑身都得劲！”
王翠花赶紧盛了一碗递过去，笑着说：“慢点喝，锅里还有，管够！”
雨还在下，可避雨棚里的姜汤冒着热气，抢书的爷们来来往往，把湿漉漉的课本和桌椅搬到棚子里，妇女们就用干布巾一点点擦去上面的雨水和泥渍。
棚子下，红糖的甜香裹着大伙的笑声、说话声，盖过了外面的雨声——没人抱怨累，没人嫌雨冷，因为他们都知道，手里抢的是娃们的课本，锅里熬的是乡亲的心意，护着的，是红星队“后花园”里最金贵的民生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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