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起身，目光扫过阴森的废弃工厂：“立刻排查所有原红星陶瓷厂与2003年8月那场火灾相关的在职、离职人员，特别是可能接触到仿古瓷赏瓶、了解值班安排、以及在火灾前后行为异常的人！重点保护名单上的人员！”
他顿了顿，看向那个空药瓶和饭票：“凶手在按时间顺序排列他的‘拼图’。赵明远现场的火车票是8月16日，王娟现场的饭票是8月15日。他在倒推，在重现火灾前的情景。下一个碎片，可能会指向更早的时间点，或者……另一个关联者。”
技术队的张辰走了过来，脸色同样凝重：“陈队，李队。两个现场的陀螺我们仔细比对过了，型号、磨损程度、甚至缺失的那个角的位置，都完全一致。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批次，甚至是同一个来源。凶手准备了多个相同的‘标志物’。”
“标志物……”陈默重复着这个词，脑海中飞速运转。陀螺代表什么？童年？玩伴？还是某种……旋转的、无法停止的命运？
“王娟的社会关系，特别是她在陶瓷厂期间的关系网，立刻深挖！”老李下令，“尤其是她是否认识赵建国，是否与仿古瓷车间有关联！”
调查方向被迅速收窄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国营老厂。历史的尘埃被一股血腥的风吹开，露出了下面隐藏的脉络。
通过对红星陶瓷厂老员工的走访，一条关键信息浮出水面：当年厂里仿古瓷车间试制的那批青花缠枝莲纹赏瓶，在火灾发生前，据说少了一只。厂里内部调查过，但最后不了了之。而当时负责仓库管理和仿古瓷样品保管的，正是赵明远的父亲，赵建国！
同时，对王娟的背景深挖发现，她当年在幼儿园工作期间，曾因疏忽导致一个孩子差点走失，虽然孩子最终被找回，但王娟受到了处分。而那个孩子的玩伴中，就包括当时年仅十五岁的赵明远。更有老员工隐约记得，王娟和赵建国之间似乎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交集，具体原因不明。
线索开始交织。赵建国可能涉及赏瓶丢失事件，王娟可能与赵建国有旧怨。而赵明远，作为赵建国的儿子，也被卷入其中。
但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为丢失的赏瓶讨回公道？为当年的旧怨复仇？那为何要用如此复杂、带有仪式感的方式？那个陀螺又代表什么？
就在专案组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时，第三个“碎片”的预警，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陈默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市局物证鉴定中心的一位老专家。专家负责对赵明远和王娟现场提取的微量物证进行深度分析。
“陈队长，我们在两名死者衣服的纤维缝隙里，都发现了一种极其微量的、相同的化学物质残留。”老专家的声音带着兴奋和一丝困惑，“是一种复合成分，主要包含高纯度的琥珀胆碱衍生物，以及一种……某种特殊植物的花粉提取物。这种组合非常罕见，几乎不在已知的毒物数据库里。”
“琥珀胆碱？”陈默心中一凛，这是一种肌肉松弛剂，大剂量使用可导致呼吸肌麻痹而死亡。
“对，但不仅仅是琥珀胆碱。那种花粉提取物是关键，它似乎能极大地增强琥珀胆碱的透皮吸收效率和神经靶向性，并且代谢极快，这解释了为什么常规毒筛可能漏检。”老专家解释道，“这种复合物，理论上可以通过皮肤接触迅速起效，导致快速且‘平静’的死亡。凶手可能是将它涂抹在某种载体上，让死者无意中接触……”
“载体？”陈默立刻想到了那些物品！火车票夹、陀螺、碎瓷片、药瓶、饭票！凶手很可能将致命的复合物提前涂抹在了这些物品上！当死者接触这些属于他们过去的“罪证”时，死亡便悄然降临。
这是一种何其冷酷而精密的杀人方式！让死者在自己过往的“碎片”中走向终结。
“能追踪到这种复合物的来源吗？”陈默急切地问。
“很难。”老专家坦言，“这种提纯和复合技术非常高超，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凶手很可能具有专业的化学或药学背景。那种特殊花粉……我们正在比对，但需要时间。”
挂断电话，陈默感到案件有了一丝突破，但前景却更加晦暗。一个具备高超化学知识，对红星陶瓷厂旧事了如指掌，并且怀着深刻怨恨的凶手，正在按照一张无人能看懂的图纸，冷酷地拼接着他的“罪恶拼图”。
而下一个碎片，会在哪里出现？又会指向谁？
专案组会议室的白板上，已经画满了关系图和时间线。赵建国、赵明远、王娟、红星陶瓷厂、火灾、仿古瓷赏瓶、陀螺、致命复合物……一个个名词如同散落的拼图块，等待着被安放到正确的位置。
“凶手的目标群体很明确，就是与二十年前红星陶瓷厂火灾及相关事件有关的人。”陈默指着白板，“他使用特定载体投放致命毒素，杀人于无形，并留下具有象征意义和时间指向的物品。这是一种清算，一种针对过去的审判。”
老李接口道：“现在关键是弄清楚当年的真相。火灾真的是意外？赏瓶到底怎么丢的？赵建国、王娟在这些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那个陀螺，它反复出现，一定是核心关键！”
林薇汇报了最新的走访结果：“我们找到了几个当年和赵明远差不多年纪的陶瓷厂子弟。据他们回忆，那种红色陀螺在当时确实很流行，几乎人手一个。但他们提到了一个细节，当年厂区孩子们之间流传着一个游戏，或者说是赌约，就是用陀螺来决胜负，赌注有时是一些小玩意，有时是……帮忙做某事。”
“赌约？”陈默追问。
“对，其中一个受访者模糊记得，好像在火灾发生前没多久，赵明远和另外几个孩子之间有过一次比较大的陀螺比赛，当时好像还闹了点不愉快，具体为了什么赌注，记不清了。”
陀螺比赛？赌注？陈默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连接赵明远和那个共同“陀螺”元素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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