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张大红家门口，王春花正准备敲门的时候，院门打开一条缝。
“哎呦，你们来了。”
张大红笑着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来的正好，我寻思着你家翠芳刚生了娃，特地等今天母鸡下蛋多给送两个。”
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王春花伸手将篮子里的鸡蛋拿出来，小心用衣摆兜着。
“谢了昂，邻里邻居就属你最有心。”
张大红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更甚。
“都是一条村的，说这话就见外了。”
王春花没有接这句，给旁边李红梅使了个眼色。
李红梅“哎呦”一声：“娘，咱快去打饭吧，别一会又只剩米汤了。”
王春花也“哎呦”一声：“还真是，大红咱回头再聊。”
说完婆媳俩不等对方回答，抬脚就走。
张大红不在意，要是找到一门好亲事，几个鸡蛋完全不是事。
……………
今天食堂吃粗粮粥，高粱、玉米碴还有南瓜掺在一起煮。
李红梅盛了满满一大盆，又打了一点咸菜干。
王春花单纯陪着来，她的饭顾自立已经打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问了一嘴：“今天要不你把两个崽留家里？”
带去地里孩子也受罪，她不说照顾仔细，看着不让他们乱跑还是能做到的。
李红梅拒绝：“别想，到手的鸡蛋我不可能还回去。”
王春花翻了个白眼：“抠死你得了。”
李红梅欠欠笑：“论抠门我只能排第二，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王春花没有接茬，她想起昨天大儿子寄回来的信，苦口婆心念叨。
“你给强子写信的时候，要多说说家里苦，别整天说一切都好。
你看同样是嫁当兵的，村头的秋菊过得多滋润？
人家一个月去四次镇上，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
不用下地干活，只负责看好孩子就成。
人家两个孩子养得圆溜溜，你家那两个蛋面黄肌瘦，肉都没几两。”
越说王春花就越来气，心里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
偏偏李红梅不当回事，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咱不能和别人比，万一说家里不好强哥分心怎么办？”
王春花恨铁不成钢，一直忍到进院子才小声问。
“你老实说，这几年强子一共给你汇了多少钱？”
李红梅想都没想：“十块钱啊，一共寄了三次信回来，我都有跟你说来着。”
王春花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这小子该不会外面有人了吧？
看她脸色不好，李红梅往后退一步。
“你别打十块钱的主意，毛蛋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兄妹俩的鞋子衣服也该换了。”
王春花脸色更难看了，现在说这事也没用。
毕竟全是自己的猜测，没有证据。
她把两个鸡蛋塞李红梅手里，骂骂咧咧走回房间。
“还说毛蛋傻，我看你才是最傻那个！”
李红梅搞不懂她这是怎么了，明明自己也没说错啊。
万一强哥因为分心出事……呸呸呸，大早上不能想这种不吉利的事。
丫蛋正和哥哥玩数手指的游戏，看到李红梅进来眼睛一亮。
“娘，你回来啦！”
李红梅把鸡蛋放篮子里，开始分饭。
“今天红薯地在小牛山旁，一会你可以去山上转转。
但是要记住，不能走太远，没有路的地方也不能去。”
她边说着边把南瓜放丫蛋碗里：“记住没？”
总算能光明正大去玩了，丫蛋兴奋得蹦起来：“记住啦！”
李红梅在学着慢慢对两个崽放手，不然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用。
“快过来吃饭。”
丫蛋蹲在凳子上，吃得津津有味。
就是今天的南瓜没有昨天的甜，这个米也硬硬的。
虽然不太好吃，但丫蛋还是吃了个精光，碗里一粒米都没剩。
吃完把碗涮涮，李红梅戴上草帽，背起背篓，带着两个崽出门。
“哐当哐当”
到地方的时候，上工声刚响，太阳开始露头。
“娘就在那边干活，你们兄妹俩不能去玩太久，听到没？”
丫蛋举起两个爪子，大声回答：“听到啦！”
李红梅揉揉她的脑袋，转身干活去了。
毛蛋心里一直在琢磨事情，从昨天开始娘好像没有再骂过人。
他看着旁边笑得像傻子的妹妹，好像又有点说得通了。
妹妹以前是不懂事的狗崽子，现在……是一条快乐小狗。
他从口袋里拿出藏了好久的“豆豆”，放在小狗崽爪子里。
“吃。”
这是毛蛋三岁时发现的果子，每次他都捡起来藏好，自己偷偷吃。
丫蛋闻了闻，很特别的味道。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是很好闻。
出于对哥哥的信任，她直接塞嘴里嚼了几下。
一开始还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但很快丫蛋的小脸就皱了起来。
“呜呜呜，我的舌头坏掉啦……”
没有知觉，麻麻的，口水止不住往外流。
看她表情痛苦，毛蛋有些疑惑。
“好吃。”
要不是看娘这两天不骂人的份上，他还舍不得给妹妹吃呢。
丫蛋吐着舌头，不停哈气：“呜呜呜，麻麻麻麻！”
毛蛋有些生气，转过身背对着她。
过了好一会听到身后人的哈气声，还是没忍住把水递过去。
“喝。”
丫蛋接过喝了一大口，口水总算不流了。
看着自己被打湿的衣服，她想都没想直接把毛蛋扑倒。
“哥哥是大坏蛋！”
“哦。”
毛蛋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给妹妹吃好东西。
没得到认同就算了，还被嫌弃。
丫蛋吭吭唧唧发泄情绪，湿衣服蹭他一脸。
“让你坏，让你坏，嗷呜！”
她张大嘴想咬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哥哥道歉！”
她板着小脸，攥紧小拳头，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把毛蛋看笑了。
“我不。”
“有本事。”
“打死我。”
几个字虽然是分开说的，但只用了几十秒。
丫蛋掰着手指数了数，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哥哥好棒呀，今天说了五加两个字！”
毛蛋有点没反应过来。
妹妹到底是怎么从一副要打人的模样，突然转变到现在这个模样的？
小狗崽子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他自己是一个很记仇的人，怪胎应该相似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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