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八月初五。乾清宫。
朱由校手里也拿着一份《大明民报》。
他看的不是头版的“沙米案”，而是副刊连载的小说《精忠魂》。小说里那位将军的冤屈，让他这个皇帝都看得心里发堵。
“皇爷……”
魏忠贤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地呈上了一个小布袋：
“这是奴婢让东厂连夜去户部太仓取的样粮。是不是沙子，皇爷一看便知。”
朱由校解开布袋，倒在御案上。
**“哗啦”**一声。
发霉的陈米中，赫然夹杂着大量的黄沙和石子。
“砰！”
朱由校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那些沙米乱跳。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混账！混账！”
“朕省吃俭用，把内帑都掏空了！朕的士兵在辽东吃土豆、啃树皮，他们在后面给朕的军粮里掺沙子？！”
“他们不是在杀李苏，他们是在杀朕的江山！”
朱由校抓起那份报纸，狠狠摔在地上：
“李苏说得对！这帮人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
“传旨！宣李苏进宫！立刻！马上！”
……
文华殿。
李苏再次走进大殿。这一次，没有三堂会审，只有朱由校一个人。
“臣李苏，叩见陛下。”
“起来吧。”
朱由校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这东西，是你弄的？”
“是。”李苏坦然承认，“臣要帮陛下把窗户纸捅破，照出忠奸。”
朱由校沉默良久，无奈地笑了：
“你赢了。户部尚书孙居相已经递了辞呈。那帮御史现在也不敢说话了，生怕被你在报纸上点名。”
“朕以前低估了这张纸的力量。”
朱由校走到李苏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以回辽东了。朕给你尚方宝剑，给你便宜行事之权。你想杀谁，就杀谁。只要能守住辽东，朕绝不干涉。”
李苏却摇了摇头。
“陛下，臣不回去了。”
“为何？”朱由校一愣，“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
“因为辽东的仗，光靠杀人是打不赢的。”
李苏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臣在京城这半个月，想明白了一件事。大明的病根不在辽东，而在京师，在交通，在这一潭死水的经济。”
李苏从怀里掏出一张新的图纸。
那不是武器，也不是报纸。
而是一条长长的、连接着京西煤矿和京城城门的线路图。
“陛下，您还记得那个小火车模型吗？”
“记得。”
“臣要在京城，修第一条真正的铁路。”
李苏指着图纸：
“从门头沟煤矿，修到阜成门。全长六十里。”
“只要这条路通了，京西的煤炭就能源源不断地运进城。煤价会跌一半，百姓能过冬，工坊能开工。而且……”
李苏的声音变得激昂：
“这只是开始。未来，我们要把铁路修到天津，修到山海关，修到沈阳！”
“当蒸汽火车拉着十万大军和无数火炮，在一日之内抵达辽东前线时。”
“努尔哈赤的骑兵，就是个笑话。”
朱由校听得热血沸腾。他是个木匠皇帝，但他更是一个渴望强国的少年。这种改天换地的工程，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修！给朕修！”
朱由校大手一挥，“你要多少银子？”
“臣不要内帑的银子。”
李苏露出了一个奸商般的笑容：
“臣要发股票。让全京城的百姓、商贾、甚至王公贵族，都来出钱修这条路。赚了钱，大家分红。”
“股票？”朱由校听得云里雾里，但他选择相信李苏，“好，随你折腾！朕只要看到那条铁龙跑起来！”
……
走出宫门时，夕阳西下。
李苏看着金色的余晖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
他自由了。
而且，他获得了一个比“辽东提督”更大的权力——工业化总设计师。
“大人！”
孙得胜带着人迎了上来，满脸喜色，“没事了？”
“没事了。”
李苏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皇宫。
“得胜，通知宋应星。”
“把辽东的高炉交给孙元化看着。让他带一半的核心工匠，回京。”
“我们要在这里，在天子脚下，造一个比本溪大十倍的……”
李苏指着远处的西山：
“京师机器局。”
“还有……”
李苏摸了摸下巴：
“下一期的报纸头条有了。”
“标题就叫：《钢铁巨龙降世——大明第一条铁路招股书》。”
风起于青萍之末。
报纸开启了民智，铁路将连通血脉。
大明的工业革命，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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