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废弃游戏厅，如同一个被时代遗忘的破旧建筑，趴在夕阳的余晖中。锈蚀的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传来阵阵潮湿的霉味和隐约的电子元件老化气味。
林小虎弯腰走入，昏暗的光线下，只见齐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台布满灰尘的街机台面上，手里抛玩着一枚游戏币。他那头标志性的乱发似乎更不羁了，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
“来得挺快嘛，我的‘神’大人。”齐天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目光扫过林小虎，“啧啧，气息更沉了，看来‘归墟’的沙子没白吃嘛。”
林小虎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问道：“人呢，人在哪？”
齐天用拇指朝游戏厅深处指了指：“里面‘供’着呢。三个家伙，以前在这片收保护费挺横，现在嘛……”他嗤笑一声，“好似鹌鹑似的。”
在游戏厅最里面一个相对干净点的角落，三个穿着流里流气、但此刻面色惨白、眼神惶恐的年轻男人蜷缩在那里。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似乎是个领头的，看到齐天过来，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
“齐……齐哥……”刀疤脸声音发颤。
“别怕，今天不找你们麻烦。”齐天摆摆手，指了指林小虎，“这位大哥有点问题问你们，给我老实回答，听到了吗？”
三人忙不迭点头，看向林小虎的眼神带着敬畏和一丝希冀。
“你们也做了那个灰色迷宫的梦？”林小虎开门见山。
刀疤脸用力点头，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嗯…做……做了！太他妈吓人了！比……比被齐哥堵在巷子里还吓人！”他下意识看了齐天一眼，又赶紧缩回头。
“具体说说，和以前做的噩梦有什么不同？”林小虎追问。
另一个黄毛抢着回答，语无伦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以前的噩梦，顶多是被人追，被狗咬，醒了也就忘了。那个灰色迷宫……它……它不让你忘！你醒了，那种走不出去的绝望感还粘着你，像……像口香糖粘在鞋底上，甩都甩不掉！”
第三个瘦子补充道，声音带着哭腔：“还有……那墙！那墙好像会动！我明明记得走过的地方，回头再看，路就变了！还有……还有那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冰冷冰冷的，让你从骨头缝里发寒……”
林小虎仔细听着，与苏晓的描述相互印证。这些混混的精神抗性显然不如苏晓，被侵蚀和恐吓的程度更深。
“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林小虎试图寻找现实中的联系。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刀疤脸苦着脸说：“大哥，我们这行的，得罪人是家常便饭。但要说特别……真没印象。地方也就是网吧、台球厅、大排档这些……”
线索似乎断了。林小虎沉吟片刻，忽然道：“放松，别抵抗。”
他伸出手，指尖泛起微不可查的白光，轻轻点在刀疤脸的额头。“心之锚”的力量如同细小的探针，谨慎地接触对方混乱而恐惧的精神世界，试图捕捉那噩梦残留的“印记”和可能的信息碎片。
刀疤脸身体一僵，但没敢动弹。
林小虎的“视野”中，浮现出破碎的画面：无尽的灰色，扭曲的通道，还有……在迷宫深处，似乎隐约有一个不同于周围冰冷灰色的、微弱跳动的“点”，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类似信号干扰的波动。
【检测到残留噩梦印记，结构稳定，确认为同一源头。分析印记频率……发现微弱‘信标’特征。推测：噩梦源头可能通过此类‘信标’定位并加深对特定目标的精神侵蚀。】小熊的分析提供了关键信息。
信标？难道这些受害者是被“标记”后才被拉入迷宫的？
林小虎收回手，刀疤脸如蒙大赦，大口喘着气。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齐天凑过来，饶有兴致地问。
“他们的情况比苏晓更严重，噩梦里有类似‘信标’的东西。”林小虎沉声道，“而且，受害者的身份似乎没有特定规律，从白领到混混……”
“无差别攻击？或者说，是在进行某种……压力测试？”齐天摸着下巴，眼神闪烁，“找软柿子捏，看看哪种人更容易被逼疯？”
就在这时，那个黄毛突然指着游戏厅角落一台老旧的、屏幕碎裂的电视机，惊恐地叫道：“动了！它刚才动了！”
众人望去，那电视机屏幕一片漆黑，毫无异常。
“一惊一乍干什么！”刀疤脸骂了一句，但声音也有些发虚。
林小虎却心中一动。他走到那台电视机前，集中感知。果然，在电视机内部，他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灰色迷宫中那种冰冷窥视感同源的能量残留，非常淡，正在消散。
“这东西……之前是不是接触过什么异常物品，或者，有谁动过它？”林小虎问。
三个混混互相看了看，刀疤脸犹豫道：“好像……前几天有个收废品的老头进来，想拆点零件，被我们赶走了。他好像碰过这台破电视……”
收废品的老头？林小虎和齐天对视一眼，这似乎是一条新的线索。
“能找到那个老头吗？”林小虎问齐天。在这片区域，齐天的消息显然比他灵通得多。
“我试试。”齐天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改装过的老旧手机，“在这城南一带，只要还喘气的，多少都得给我‘衰神’几分面子。”
他走到一边，低声打了几通电话。
片刻后，齐天回来，脸色有些古怪：“问到了。那老头姓赵，平时就在附近几个街区收破烂。但邻居说，他昨天开始就没出摊，家里灯也没亮，敲门没人应。”
失踪了？
林小虎心中一沉。是巧合，还是……灭口？
“地址。”林小虎言简意赅。
齐天报出一个地址，然后咧嘴一笑：“有意思，看来这趟浑水比我想的还深。走吧，‘神’大人，我跟你一起去瞧瞧。说不定，我的‘好运’能帮上忙呢？”
他所谓的“好运”，自然是指他那能把一切都搅乱的厄运体质。
林小虎没有拒绝。在面对未知的敌人时，齐天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角色，或许真能起到奇效。
两人离开废弃游戏厅，将三个依旧惶恐的混混留在身后，融入渐深的夜色中。
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掩盖着其下涌动的暗流。收废品老头的失踪，将“灰色迷宫”事件从虚无的梦境，牵引向了更加扑朔迷离的现实。
林小虎知道，他正在一步步接近那个隐藏在幕后、编织噩梦的“梦魇工程”。而前方的黑暗，似乎也更加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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