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
足以让一个商业帝国完成新一轮的扩张与巩固,也足以让一个名字在京市上流社会变得如雷贯耳。
陆时与三十岁了。
时间并未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反而沉淀出更深的冷峻与威仪。他彻底适应了光明的世界,眼神锐利,洞察人心,执掌着陆氏这艘巨轮稳健前行。他是无数人眼中遥不可及的顶尖存在,是家族长辈口中堪当大任的继承人,也是名媛圈里那份联姻名单上最炙手可热、却也最难接近的名字。
但这四年,于他而言,还有另一条无人知晓的、贯穿始终的暗线——寻找她。
从未停止。
手下的人定期会汇报进展,或更确切地说,是汇报“无进展”。范围从华东扩大到了全国,筛查过的网络作者名单长得可以印成一本厚厚的书,接触过的、符合“江浙口音、二十多岁、清秀、可能从事文字工作”条件的女性不计其数。甚至有过几次,手下兴奋地报告找到了高度疑似的人选,安排了“偶遇”或间接的会面。
但只要对方一开口,他就知道,不是她。
那不是她的声音。
那清澈的、带着江南水汽温婉却又隐含韧劲的嗓音,早已如同最精密的声纹,镌刻在他的灵魂深处。那是他在那四个月黑暗与不确定中,最大的慰藉和寄托,他绝不会错认。
这四年,他见过太多美丽的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她们或明艳动人,或才华横溢,或家世显赫。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被外界揣测的审美偏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脑海中那个模糊的、由声音和零碎触感构建的形象,早已超越了所有这些具象的“美”。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执念,是他在无数个深夜,反复描摹、不断添补细节的幻影。
他暗暗决定,只要找到她,他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优渥的生活,尊崇的地位,无条件的支持……只要她愿意接受。他欠她的,远不止那笔微不足道的“酬劳”。
他欠她一个解释,一个道歉。
他无数次想象,当年她结束一天的奔波回到那个小屋,发现他人去楼空,没有只言片语,连承诺的报酬都杳无踪影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是错愕?是愤怒?还是……被他这种看似“利用完就抛弃”的行径伤透了心?
他记得她虽然坚韧,但心思细腻敏感。她会不会以为,那四个月的收留与相处,在他眼里只是一场可以随时结束、无需交代的交易?她离开沪市,回到那个他都不知道具体位置的老家时,心里是不是充满了对这个城市、或许也包括对他的失望?
每每思及此,他的心就如同被钝刀反复凌迟,痛彻心扉,悔恨难当。他宁愿她当时是愤怒的,至少那代表她还在意。他害怕的是,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将他这个人,连同那四个月,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清除出去。
这种无望的寻找和内心的煎熬,催生了他一个重要的决定。
在寻找她的第二年,他力排众议,在沪市独立出资成立了一家全新的投资公司——予寻资本。
“予”取自他名字“与”的谐音,代表着给予、承诺。“寻”……是他偶然一次,听到她和母亲打电话时,电话那端传来的模糊称呼里,似乎带着一个“xun”的发音。他不敢确定那是否是她的名字,但这已是他能抓住的、最接近的线索。
予寻资本。这是他隐秘的寄托,也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的底气与退路。
这家公司与陆氏集团完全剥离,独立运营,所有的决策权牢牢掌握在他一人手中。他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资源,短短三年间,予寻资本以其精准毒辣的眼光和强悍的执行力,在沪市乃至全国的投资界声名鹊起,成为了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这是他为自己打造的“诺亚方舟”。如果,万一,有一天陆氏家族内部还有人试图干涉他的婚姻,试图用商业联姻来捆绑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陆氏的继承权,退守予寻。在这里,他将不受任何人的掣肘,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去选择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尽管,那个人至今,仍不知所踪。
距离他们分别已经五年了,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他站在财富和权力的顶峰,却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固执地守着一个不知名的神只,等待着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神迹。
他学会了更耐心地等待,更细致地搜寻。他将那份蚀骨的思念与悔恨,深埋在冷硬的外表之下,只在独处时,才允许自己流露出片刻的脆弱与茫然。
予寻资本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正对着黄浦江。他常常站在那里,望着江上往来的船只,心中默念: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要花多久,我一定会找到你。
然后,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和……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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