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庆王府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京城内能说得上话的达官贵人都蜂拥而至。今天是庆亲王宠爱侧妃所生幼子的百日宴,据说太后、太子也将莅临祝贺。
从前的庆亲王只想做一个混吃混喝人畜无害的王爷,可自从被灵武帝任命为太子监国的辅助大臣后,安稳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平静过。朝中各派系的大臣都来试探拉拢,也有没什么靠山的官员过来投靠效忠,就是一些皇室宗亲也有事没事地过来请安串门。他知道他那个皇兄是让他代表皇室平衡朝中势力,辅佐太子的,因此他对此都淡然处之,从未向任何一方表达过明确意向。越是如此,灵武帝和各方势力越是看重他。
响午时分,太后在太子的陪护下来到庆王府。庆王府中门大开,庆亲王率王妃等人跪地山呼:“恭迎太后、太子。恭祝太后万福金安,天伦永享。太子仁德广庇,国泰民安。”
太后下车后扶起庆亲王和王妃,道:“众爱卿平身罢,哀家只是来看看自己的孙子,大家不用拘束。”众人将两人迎进王府后院,这里非皇室宗亲和女眷不能踏足半步。
王妃小心翼翼地将肥白壮实的麟儿送入太后怀中,太后逗弄了一会孩子,满脸都是慈爱。太后拿出礼品,塞入孩子襁褓中,是一套金玉镶嵌的长命锁,寓意“长命百岁”;太子给的则是用西域上等玉石精雕细琢笑容可掬的弥勒佛,寓意“平安喜乐”。
王妃忙从太后手里接过小王子,顺手递给旁边的乳娘。太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庆亲王道:“毓儿呢?怎么没见这丫头?”
“她说要做一道菜,给太后娘娘品尝。”王妃忙回道。
“这丫头,有心了。”
陈毓是庆亲王与王妃唯一的女儿,正当及笄之年。年幼时被太后接到宫中,直到十余岁才回到王府。陈毓天生聪颖好学,性情文静恬淡,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难得的是她在太后和皇上跟前毫不拘束,童言无忌,经常逗得太后和灵武帝龙颜大悦。
不一会,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少女端着一碗豆腐,小心翼翼地走到太后身边:“太后尝尝毓儿做的豆腐。”
“哈哈,好,还是我毓儿有孝心。”太后喜形于色。王妃用银勺舀了一块放入太后碗里,太后用另一根银勺放入嘴中,细细品尝后道:“味道不错,豆腐顺滑爽口,鲜美异常,你是怎么做的啊?”太后拉着陈毓坐在自己身边。
“禀太后,毓儿先用银针将豆腐扎了许多孔,然后用滚烫的老鸡汤、鲍汁、火腿汁分别浸泡了一刻钟就成了。”陈毓抱着太后的胳膊回道。
“不知怎样的男子,将来才能配得上我如此心灵手巧的毓儿。”太后取笑道。
“太后。”陈毓娇嗔道。她忙起身,又舀了一块豆腐放入太后碗中,也给太子舀了一块:“太子哥哥尝尝。”
宴席结束太后便带着陈毓摆驾回宫,临行时对庆亲王道:“太子年纪尚轻,监国不易,你要多为太子着想些。”
庆亲王连忙躬身应道:“谨遵母后懿旨。”
庆亲王将太子引入后花园中一座精致静逸的书房,挥退伺候的丫鬟,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此次本王奉旨巡视三秦,殿下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本宫监国以来,朝中之事多得叔父的辅佐。不过本宫以为,此次巡视三秦,当以安稳过渡为主。”太子沉吟道:“李将军调职,高侍郎接替,可下面的官兵常年待在边关,熟悉军情,不宜大动,叔父以为如何?”
“应当如此,陛下也是此意。”
太子见庆亲王应承,心中暗喜,递过一张纸条道:“这两个人,望叔父能召唤一起去往三秦。”
庆亲王接过纸条,喵了一眼,一个是御史,一个是兵部郎中,都是太子嫡系,便道;“请太子放心,本王定当照办。”加两个人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太子见此行达到目的,心情大悦,道:“等叔父出发时,本宫定与叔父喝一碗壮行酒。”
另一边厢,太后的銮驾内,陈毓靠在太后的怀里撒娇道:“太后,毓儿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太后轻轻抚摸着陈毓的头发。
“我听父王说,过几日他要去三秦巡视,我也想去看看‘大雪满弓刀’的风景。”陈毓低声道。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家抛头露面,还要走那么远的路,风险太大。”太后语气坚决。
“父王说,有好几千御林军随行,哪会有什么危险。陛下教导过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
“那是那些男子的事。”
“太后您不是告诉过我,女子哪里不如男?”
太后有些恍惚,望着陈毓艳若桃花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这个年纪的自己不也是不管不顾,想四处游历,当时祖母可是很支持自己的。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京城呢,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陈毓见太后有些意动,忙楚楚可怜地央求道。
“哎,你和你皇帝伯伯还有你父王去说吧,只要他们答应,我也就不阻你了。”
“我就知道,太后对我最好了。”见太后松口,陈毓兴奋地撒娇。
乾清宫内,陈毓一边帮灵武帝捶腿一边软磨硬泡道:“陛下,太后娘娘都答应了。您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我这是践行您的教导啊。”
灵武帝不禁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只要你父王点头,你就跟着去吧。”
翌日,陈毓兴高采烈地回到王府,找到在书房中的庆亲王:“父王,这次巡视三秦能不能带上我?陛下和太后都希望我能去见见世面,开拓开拓眼界。”
“胡闹,本王是去公干,又不是游玩,你跟着去算怎么一回事?”
“您不是身边也要有人服侍吗?还有什么人能比您亲生女儿更贴心呢?陛下和太后都应承了,难道父王想不奉二位的旨意么?”
“你……”庆亲王想到太后对她的宠溺,有些无奈。
这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京城城门口,太子率文武百官恭送庆亲王西行巡视。太子令人倒满三杯美酒,与庆亲王共饮后道:“此行艰险,望王爷披荆斩棘,早日凯旋而归。”
太子又勉励了刘公公、高念等人几句,在文武百官“恭送庆亲王奉旨巡视”的高呼声中,庆亲王一行缓缓离开了京城。
除了担当护卫任务的两千御林军外,随行的还有调选的六部官员,这些人中多有不擅骑行,或年老体弱者,只能乘坐马车。一辆马车旁,一位太监打扮的人正在恭谨地和车夫说着话:“王公公,要不换个人驾车,您道我马车上去喝喝茶。”
“刘公公,不必客气,太后嘱咐我此行不能离开郡主半步,刘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王公公一脸淡漠地道。
“王公公有什么需求,随时吩咐杂家。”
“不敢。”
王公公是太后的贴身太监,太后一入宫就由他伺候,陛下和庆亲王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年幼时也是他领着在宫中玩耍。虽然他在宫中并无职司,但地位尊崇,灵武帝见到了都要点头致意。临行时,太子特地挽着王公公的手臂温言寒暄了几句。刘公公心知,他这个掌印太监在王公公面前,千万不能摆谱拿势,讨好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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