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缓步走在长安的大街上,悠闲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极少有过这样的时光。
突然,从街角处疾驰而来八九匹快马,路上行人纷纷躲避。一个男孩正奔向街对面的母亲,眼见就要撞上,秦戈纵身一跃,抱住男孩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过马蹄。
为首的骏马人立而起,马上的青年公子冷冷地看了秦戈一眼,便纵马而行。一位扈从经过秦戈时,挥鞭便抽:“惊扰世子,该打。”
秦戈一闪身,躲过那一鞭。那扈从还想发难,已经驶出十余丈的青年公子忽然勒停骏马,返身喝道:“住手!”
那扈从一愕,停下手中鞭子。青年公子驰近,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那扈从脸上,扈从被扇出一丈多远。扈从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年公子。
那青年公子下马后,来到秦戈身边,对那男孩道:“没有受伤吧?”男孩懵懂地摇了摇头。
“这位兄台,在下公孙峁。刚才要不是兄台身手敏捷,见机得快,公孙某怕是要闯下大祸了。”公孙峁又拱手对秦戈道。
秦戈定睛一看,那青年公子剑眉星目,生的一副好皮囊。长安城藏龙卧虎,他本就不想惹事,见对方教训了跋扈的手下,又主动过来致歉,心中便有了好感,于是拱手道:“公孙公子言重了,不过在大街上骑马,还是慢些的好。”
话音未落,一队甲士护着两辆马车便滴答滴答地驶了过来。那公孙峁忽地面向马车,躬身抱拳道:“公孙世家公孙峁参见徐家小姐,代问徐伯父好。”公孙峁本不想理睬这些小事,但他刚才看到徐家小姐的专属马车徐徐驶来,当即回头演了一出戏。自从年初元宵节见过徐家小姐一面后,他便日思夜想,魂牵梦绕,更是遣人将徐家小姐的兴趣喜好、日常事宜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马车并没有停,车上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公孙公子有心,文汐这厢有礼了。”
眼见马车要从众人身边经过,秦戈忽然上前一步,长揖道:“多谢前辈当日救命之恩,华严镖局上下没齿难忘。”
那赶车之人正是当日救过长孙百里和秦戈的王公公。王公公淡淡看了一眼秦戈道:“你就是那不知死活的镖师?你要谢就谢我们郡主吧,别谢我。”
郡主?秦戈心道,不是王前辈出手相救么?怎么又扯上郡主了?但嘴中却大声道:“多谢前辈和郡主仗义相救,择日我华严镖局定当登门拜谢。”
王公公不再废话,手中缰绳一抖,马车便加快步伐往城门驶去。
公孙峁本想在徐文汐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却被秦戈抢了风头,心中不悦,但面上依然和气地道:“原来兄台是华严镖局的高人,哪日得闲来北城公孙府找本世子。”说完便拱手上马而去。
秦戈将小孩交给旁边泪流满面又不敢靠近的母亲,在其一连声的“谢谢”中转身离去。回到镖局,秦戈即刻找到长孙百里,禀告了今日遇见王公公之事。长孙百里当即叫来吴大猷,商议起登门拜谢的事宜来。
那王公公的住处倒是容易寻找,随便一打听郡主的宅邸便能知晓。可这拜谢之礼,却不好安排。太贵买不起,太普通又拿不出手,金银珠宝太俗气,文玩古董几人又不懂。最后长孙百里决定购一置套玉器佩饰,价值不菲又彰显品位。
两日后的一个下午,长孙百里拿着一个锦盒,带着秦戈和柳岑驾驶着马车,往钦差府邸驶去。锦盒里装的是长孙夫人和柳岑在荣宝斋用三千多两银子购置的一套精美玉器,三人身着全新的服饰,秦戈穿的还是一套儒生衣衫。当他穿上出来时,长孙夫人和柳岑的眼前都是一亮,儒雅英挺,好一个俊俏的后生。
钦差府征用的是长安某豪富巨贾的宅邸,占地极为广阔。来到钦差府前,长孙百里递上名帖,门房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找谁?”
“在下华严镖局长安分堂总镖头长孙百里,特来拜见王公公。”
“哪位王公公?这钦差府内,姓王的公公多了去了。”门房面露不耐,每日前来拜访钦差或六部管事的人太多了,此时长孙百里后面还排着好几伙人。
“就是郡主身边的那位王公公。”长孙百里说完塞过去一锭银子。
门房掂了掂银子,面色稍霁道:“找王公公什么事啊?”
“王公公对我华严镖局有天大的恩情,此次是为谢恩而来。”
“你们等在这里吧,我去禀告一声。”门房道。
不到一刻钟门房便急步走回,道:“王公公今日公务繁忙,无暇会见你等,改日再来吧。”
长孙百里面露失望之色,他来拜会王公公,一来当然是感谢救命之恩,二来也有攀上高枝的小心思。如今王公公避而不见,全盘心思落空。
正当他们准备转身离去,一个太监打扮的侍者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尖声道:“哪位是华严镖局的?”
“在下是华严镖局的长孙百里。”长孙百里忙道。
“随我来。”那公公转头便行,长孙百里三人紧随其后。
路上遇到几批巡查的御林军,稍加询问便放行几人。走了一炷香几人才来到一座小院前。“你们进去吧。”那公公推开院门道。
“多谢公公引路。”长孙百里塞过去一锭银子,小心地走进院落。院落内树影婆娑,十分幽静。
“是华严镖局的长孙总镖头吧?随我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迎了过来。
跟随那小太监又走过一座种满荷花的池塘,来到一间荷塘旁的房子外。小太监推开房门,大声道:“禀告王公公,华严镖局众人到了。”
长孙百里赶紧走进房门,只见王公公正一人在悠闲地品着香茗。长孙百里三人当即跪下道:“拜见王公公,王公公救命之恩我等无以为报。”
王公公右手虚空一抬,长孙百里等人如遇无形之力,竟然拜不下去。
“些许小事,不必多礼。”王公公淡然道。
那小太监奉上几杯茶来。长孙百里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详细地讲述了一遍,间中不停地说着感恩和敬佩之言。
王公公询问了一些华严镖局和华严派的情况,长孙百里一一据实道来。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王公公有访客啊。”话音刚落,走进来两位女子,一位身穿淡紫色长裙,一位则是淡绿色长裙,后面跟着好几个嬷嬷和丫鬟。
“拜见郡主。”王公公忙起身作势要拜,被陈毓上前扶住。
长孙百里等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正是那日掀开车帘惊鸿一瞥的绝世美人。
“拜见郡主。”长孙百里忙跪下磕头。
“不必多礼。”陈毓走到主位坐下,那淡绿色服饰女子坐在旁边。
等众人重新坐好,陈毓抿了一口茶道:“你等就是华严镖局的镖头么?”
长孙百里忙道:“回禀郡主,在下长孙百里,忝居华严镖局长安分堂总镖头。这两位是我镖局的秦戈和柳岑。”
“嗯,听说尔等是来感谢王公公的救助之恩的。”陈毓道。
“不错,那日要不是王公公,我等恐怕早已化为尘埃了。”
长孙百里等人不知道的是,那王爷府中的马车帘子,是西域某小国进贡魏国的绝世珍品,只有两套,一套在皇宫内,一套则给了庆亲王府。
这幅帘子的神奇之处在于,从里往外看十分清晰,从外往里看,却啥也看不到。那日官道旁的激斗,陈毓看得一清二楚,关键时候也是陈毓让王公公出手,救下了镖局一行人。几日前,秦戈的舍身救人,公孙峁的假装仁善,陈毓和徐文汐也都看在眼里。
今日门房禀报华严镖局等人前来谢恩,王公公本已回绝,陈毓说了一句“见一见也无妨。”便发生了前头门房刚推掉了约见,后脚就有太监把他们叫了回来的事情。
“前日见你救下那小孩,身手不错。”陈毓转向一身儒衫,英气勃勃的秦戈道。
“情急之下,便没有多想。”秦戈忙起身道。
几人闲聊了几句,王公公一个眼色,长孙百里赶紧起身告辞。
钦差府的一处凉亭内,陈毓与徐文汐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那秦戈就是你口中说的明知必死也挺身而出的男子?”徐文汐道。
“嗯,那日去郊游时,你也见到他救那小孩的情形。”
“是不是有些心情荡漾啊?”徐文汐调侃道。她与陈毓年幼时就已认识,那时徐文汐父亲还是礼部侍郎,负责教授皇族子弟,徐文汐趁便也跟着学习。两人兴趣相投,那时候便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此次陈毓来到长安,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徐文汐重叙旧情。
“只是身边的王公世族,很少有他这样的男子,有些新奇罢了。”陈毓埋首盯着棋局,波澜不惊道。
徐文汐颇有深意地望了陈毓一眼,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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