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te-07的控制室内,气氛专注而凝重。莉娜团队根据阿丽娜那声440hz的单音回应,迅速调整了策略。
“她回应了,而且使用的是我们观测到的‘基准频率’。”艾登的声音带着分析师的冷静,“这证实了她具备主动引发规则共振的能力,并非偶然。建议下一阶段,我们尝试传递更复杂的编码信息。”
莉娜点头,“制定一套简单的二进制编码系统。用两种不同频率的稳定长音代表0和1,例如,440hz为‘连接\/肯定’,330hz为‘静默\/否定’。传输速度要慢,结构要重复,确保能被清晰识别。”
“明白。编码内容呢?”
“第一阶段,只传递一个概念:‘安全’。”莉娜决定从最基础、最无害的概念开始,“用编码重复传递‘安全’这个词的预设代码。观察规则奇点和那个女孩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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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城之下,阿丽娜在不安与期待中度过了一天。那外来的、有规律的声音信号没有再出现,但她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她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并没有停止与“影”的日常互动,那根琴弦依然是他们之间最稳定的纽带。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那奇特的声音信号再次从防空洞外隐约传来。这一次,声音模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的“嘀-嘀-哒——”,而是变成了两种不同音调的长音交替出现。
一个音调是她熟悉的、能让“影”产生愉悦反应的清越声音(440hz),另一个则是稍低沉稳重一些的声音(330hz)。这两种声音以缓慢而稳定的节奏重复着一种模式:高-高-低-高-高-低……
阿丽娜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她不明白这模式代表什么,但她注意到,“影”对这段编码的反应与之前不同。阴影内部的流光不再试图同步节奏,而是呈现出一种……“解析”的状态。规则波动变得极其细微而复杂,仿佛一台古老的计算机正在缓慢地处理着输入的信息。他甚至对阿丽娜拨动的琴弦都暂时失去了反应,全部“算力”似乎都集中在了这段外来编码上。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约三分钟,直到外来的声音信号停止。
信号停止后,“影”的阴影仿佛“放松”了下来,规则波动恢复平稳,但那种空洞感似乎减弱了一点点,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内容”?就像空白的画布上被点上了第一个模糊的色点。
阿丽娜困惑地看着这一切。她不明白那声音说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影”似乎“听懂”了,并且这“听懂”对他而言,并非坏事。
她犹豫了一下,再次拨动了琴弦,发出那个代表“我在”的440hz单音。
这一次,Site-07没有立刻回应。他们需要时间分析规则奇点在接收编码过程中的数据变化。
数据分析结果令人振奋。在编码传输期间,规则奇点的规则结构出现了明显的、与编码序列同步的“逻辑门”式波动,仿佛在进行基础的信息处理。更重要的是,在传输结束后,其核心秩序的稳定性有微弱的、但可测量的提升!
“信息输入本身,对他是一种‘滋养’!”莉娜难掩兴奋,“他需要有序的信息来维持甚至修复自身的结构!那个女孩提供的简单频率和图像是一种滋养,我们提供的编码信息是另一种!”
这证实了她的另一个猜想:林墨的残响并非静止的遗物,他是一个可以互动、可以“成长”的存在,尽管这个过程可能极其缓慢且脆弱。
“继续‘安全’编码的传输,每天一次,观察累积效应。”莉娜下令,“同时,准备第二阶段的物资投放——这次投放一本基础的、带有图片的字典,或者儿童识字卡片。我们需要提升那个女孩的信息解码能力,她是沟通的关键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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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基金会按部就班地推进接触计划时,废城本身的危险,再次不期而至。
阿丽娜在一次前往更偏远区域寻找特定金属(她想尝试制作能发出330hz声音的装置)时,误入了一片之前未曾深入的区域。这里曾经是一个大型地下管网的枢纽,规则结构因当年的泄露事件而极度扭曲,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如同迷宫般的“规则回廊”。
她一踏入这片区域,就感到一阵强烈的迷失感。熟悉的参照物消失了,方向感彻底混乱,连“影”在她心中那种微弱的、作为“方向锚”的感觉也变得模糊不清。更糟糕的是,她触发了某种潜伏的规则陷阱。
一种无声无息的“存在感剥夺”效应开始生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记忆开始模糊,甚至连自我认知都在缓慢消散。她拼命地想抓住“我是阿丽娜”这个念头,却感觉它像沙子一样从指缝流走。这种规则攻击不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侵蚀存在的根基!
防空洞内,一直处于相对平静状态的“影”,猛地发生了剧变!
阴影不再是波动,而是剧烈地、痛苦地扭曲、翻滚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从内部撕裂他。规则读数瞬间飙升,但并非有序的释放,而是充满了“混乱”、“焦虑”和“寻找”的特质!他与阿丽娜之间那种深层次的共生连接,此刻变成了传递痛苦的导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正在“消失”,那种“锚点”即将失去的恐慌,激发了他最底层的本能。
Site-07的警报凄厉地响起!
“目标规则奇点活性急剧升高!频谱混乱!能量水平接近Gamma级!警告,有失控风险!”
“那个女孩呢?!‘微观监听者’有什么发现?”莉娜急问。
“幸存者信号极度微弱!生命体征还在,但……存在性读数正在衰减!她误入了Sector-19的高危区域‘迷失回廊’!”
“立刻尝试用编码信号传递‘稳定’、‘回归’的概念!用最大重复频率!”莉娜立刻下令,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远程干预。
强大的编码声波通过隐藏的扬声器在废城上空响起,试图穿透规则迷宫的干扰,传递到那个挣扎的规则奇点那里。
但效果甚微。“影”的混乱主要源于与阿丽娜连接的痛苦,外在的秩序信息此刻难以切入。
就在莉娜考虑是否要冒险派出快速反应小队时——
废城之下,“影”的挣扎达到了顶点。那团黑暗的阴影在极度的痛苦和混乱中,仿佛遵循着某种超越理智的本能,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没有释放力量去攻击那片迷宫(那可能反而会伤害到阿丽娜),而是将所有的规则力量,所有的秩序本质,沿着那根与阿丽娜连接的、无形的共生纽带,向内、向“她”所在的方向,进行了一次超距的、纯粹的“定义”投射!
那不是能量冲击,而是一个概念的强行植入,一个规则的绝对宣告,目标只有一个——阿丽娜正在消散的“存在”概念本身。
仿佛有一个无声却无比威严的声音,在阿丽娜即将彻底迷失的意识核心深处响起,并非通过听觉,而是直接烙印在规则层面:
“你是阿丽娜。”
“你的位置是……” (一组精确的空间坐标以非数字的形式直接呈现)
“回归!”
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如同濒死者被强心剂击中!阿丽娜那几乎要彻底涣散的意识,被这股强大而冰冷的秩序力量猛地攥住、重塑!“我是阿丽娜”这个概念被瞬间加固、夯实在她存在的核心!那混乱的迷宫规则在这绝对的“定义”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般被驱散!
她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身处一条陌生的管道中,但刚才那种被彻底抹消的恐怖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固定”在世界上的奇异感觉。脑海中那组清晰的位置信息,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方向。
她连滚爬爬地沿着脑海中的指引向外逃,不敢有丝毫停留。
防空洞内,“影”在那次超距的规则定义后,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量。阴影变得前所未有的淡薄、透明,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规则读数骤降至历史最低点,活性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
Site-07的控制室内,警报解除,但气氛更加沉重。
“幸存者脱离危险,正在返回……规则奇点活性急剧衰减,降至Epsilon级以下,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监控员汇报着,声音干涩。
莉娜看着屏幕上那几乎要消失的“蓝点”,心中充满了震撼与后怕。
他们目睹了一次奇迹,一次基于共生连接的、超越距离的规则定义。这力量远超他们的预估,但代价也极其惨重。
那个女孩,不仅仅是“锚点”。
在危急关头,她更是引发了那缕残响,爆发出其作为“守护者”本质的……扳机。
而现在,“扳机”险些毁掉了自己触发的“武器”。
莉娜知道,他们的接触计划必须暂停,甚至重新评估。在确保那个女孩绝对安全,并找到稳定规则奇点的方法之前,任何进一步的刺激,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他们需要一种更温和、更根本的方式,来加固这脆弱的共生平衡。
而刚刚死里逃生的阿丽娜,心中除了恐惧,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与那片阴影之间,生死与共的紧密联系。她不知道“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但她知道,是他,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她从“不存在”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她必须更快地变强,更快地理解这一切。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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