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岩堡城头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刚刚因天使陨落而稍稍明亮的天空，骤然被一片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黑暗所吞噬。这不是夜晚的黑暗，也不是乌云蔽日，而是一种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能吸进去的、绝对的“无”。光线在这片黑暗面前扭曲、消失，声音被彻底湮灭，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愤怒、仇恨、甚至超越了“恶意”本身的意志，如同冰冷的宇宙射线，穿透了空间壁垒，精准地笼罩了整个区域。这股意志中，只有一种最原始、最本质的欲望——饥饿。对能量、对物质、对灵魂、对规则……对一切“存在”的，永无止境的饥饿。
【系统警告！检测到超高位阶深渊意志锁定！未知存在正在降临！危险等级：灭世级！】
【系统：？？？（？？？）的凝视已降临！你已被标记为“优先吞噬目标”！】
【系统：警告！你的“存在稳定性”正在急剧下降！】
高楠站在城头，身体瞬间僵硬，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剥光了扔进绝对零度的虚空，每一个念头、每一丝感知都在那恐怖的凝视下战栗、崩解。他手中的【破碎的天使之心】剧烈震颤，发出哀鸣，其内蕴含的光明神性如同遇到了天敌，迅速黯淡。而他体内尚未完全消化的格拉西斯本源，更是如同沸水般躁动不安，传递出近乎本能的、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极致恐惧！
这不是投影，也不是分身！这是……本体的意志！是那个名为“千眼暴君·格拉西斯”的深渊领主，隔着无尽位面，投来的一道……目光！
仅仅是一道目光！
城墙上的守军，无论是Npc还是玩家，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眼神空洞，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他们的灵魂仿佛已经被抽离，只剩下空洞的躯壳。连洛克汉、莉娜这样的精英，也僵立在原地，额头青筋暴起，拼命抵抗着那直击灵魂本源的吞噬意志，却如同螳臂当车，意识在迅速沉沦。
铁岩堡的魔法护盾在这凝视下无声无息地瓦解，城墙上的符文迅速黯淡、碎裂。整个城市，正在从“存在”的层面上被……抹除！
高楠是唯一还能保持清醒思维的存在。【死境契约】对“存在”的绝对锚定，以及【寂灭之躯】对负面规则的强大抗性，让他勉强抵御住了这波精神冲击。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已的“存在感”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失，被那片黑暗贪婪地吮吸着！【存在透支】的dEbUFF瞬间飙升至临界点，并且开始出现“永久性存在损伤”的警告！
“格拉西斯……本体……”高楠纯黑的瞳孔中，那旋转的黑暗漩涡几乎要停滞，极致的危机感让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这根本不是他现在能够抗衡的力量层次！差距太大了！如同蝼蚁面对星河！
逃？往哪里逃？这片黑暗凝视锁定了整个空间，任何传送法术都会在启动瞬间被干扰、湮灭！而且，他被标记为“优先吞噬目标”，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开这跨越位面的追杀！
抵抗？拿什么抵抗？他的寂灭之力再特殊，在真正的深渊领主本体意志面前，也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了高楠！这是他获得天赋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十死无生的绝境！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饥饿和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他体内那枚一直安静搏动的【寂灭之心】，以及指尖的【归墟之契】，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源自万物终结之地的冰冷波动！
这股波动，并非对抗格拉西斯的凝视，而是……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嗡——！
高楠感觉自已的灵魂仿佛被拽入了一个奇特的层面。在他“眼前”，出现了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幅，是格拉西斯那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毁灭欲望的黑暗意志，它像一张巨大的、布满吸盘的嘴，想要吞噬一切。
而另一幅，则是从【寂灭之心】和【归墟之契】中流淌出的、一种绝对的、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虚无”意境。它不渴望吞噬，它只是……让一切走向终结，归于寂灭。它是吞噬的终点，是欲望的消亡。
这两种力量，在本质上，都代表着“终结”，但路径截然不同！一种是主动的、贪婪的“掠夺式终结”，另一种则是被动的、必然的“回归式终结”！
此刻，在这灭顶之灾的压力下，高楠的【寂灭之躯】作为容器，【寂灭之心】作为源泉，【归墟之契】作为桥梁，竟然短暂地、被动地，将这两种同源而异途的“终结”规则，在他体内……连接了起来！
高楠福至心灵！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近乎冻结的思维！
他无法对抗格拉西斯的吞噬，但是……他可以……引导！将格拉西斯的吞噬欲望，引导向它自身无法承受的“归宿”——寂灭！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误导”和“嫁祸”！
赌上一切！向死而生！
高楠放弃了所有抵抗，反而主动放开了对自身寂灭之力的压制，甚至将刚刚吸收的、躁动不安的格拉西斯本源能量，作为“诱饵”，全力激发出来！同时，他沟通【归墟之契】，将体内那缕代表着“万物归墟”的终极意境，模拟成一种“更加美味、更加本源”的“食物”气息，混合着“诱饵”，向着格拉西斯的凝视……主动“奉献”了出去！
“来吧……你不是饿吗？”高楠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尝尝这个……寂灭的滋味！”
他将自已，短暂地、危险地，伪装成了一个连接着“寂灭本源”的……通道入口！
果然！感受到高楠体内突然爆发出那股精纯无比、充满了终极诱惑的“寂灭”气息，尤其是其中还混杂着它熟悉的、但似乎更加“美味”的本源，格拉西斯的凝视瞬间变得更加炽烈和……急切！那无尽的饥饿感仿佛找到了最完美的佳肴，吞噬的欲望提升了数倍！
恐怖的吸力骤然增强！高楠感觉自已的灵魂和肉体都要被撕碎、抽离！【存在透支】的警告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楠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将【归墟之契】的规则连接，猛地……反转！
他不是将格拉西斯的意志引向自已体内的寂灭之源，而是……将格拉西斯那贪婪的吞噬之力本身，通过【寂灭之心】的共鸣，引导向了那亘古存在的、代表着一切终结的“寂灭”概念本身！
简单来说，他让格拉西斯……去“吃”寂灭！
这就好比引导一条贪婪的河流，不是让它吞噬堤岸，而是让它去吞噬……大海！吞噬那最终会消融一切河流的海洋！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任何能量冲突的、规则层面的剧烈震荡，以高楠为中心，无声无息地爆发开来！
格拉西斯那恐怖的吞噬意志，在触及到“寂灭”概念的瞬间，仿佛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两种同源却异途的“终结”规则发生了最根本的、最剧烈的冲突和……湮灭！
“吼——！！！！！！！”
一声仿佛来自无数个破碎维度深处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咆哮，跨越位面，猛地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那不是声音，而是规则的哀嚎！
格拉西斯的黑暗凝视，如同被烫伤般猛地收缩！那片绝对的黑暗剧烈扭曲、翻滚，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它那贪婪的吞噬欲望，在接触到真正的、无欲无求的“寂灭”本质后，非但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像是引火烧身，其吞噬规则本身开始被更本源的“归墟”规则反向侵蚀、瓦解！
高楠作为连接的“通道”，首当其冲，承受了这规则冲突最猛烈的反噬！他喷出一口漆黑的、仿佛由破碎规则构成的血液（游戏特效），【存在透支】的dEUFF瞬间爆表！他的身体变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寂灭之躯】布满了裂痕，【寂灭之心】的搏动微弱到了极点！
代价惨重！几乎濒临真正的“存在抹除”！
但……他成功了！
格拉西斯的凝视在发出一声充满痛苦和暴怒的咆哮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那片笼罩天空的绝对黑暗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阳光重新洒落，但铁岩堡依旧死寂，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法言说的噩梦。
【系统警告！超高位阶深渊意志锁定已解除！】
【系统：你成功抵御了“？？？（？？？）的凝视”！】
【系统：你的“存在稳定性”极度濒危！请立刻稳固存在！】
【系统：你在规则层面的对抗中获得了宝贵的经验！“寂灭”规则领悟度大幅提升！】
【系统：你的天赋“末路狂徒”极限突破！“向死而生”效果增强！】
【系统：你获得了特殊状态“规则反噬”（重度）：全属性降低99%，无法使用任何技能，持续72小时游戏时间。】
【系统：你获得了特殊状态“寂灭共鸣”（初级）：与“寂灭”本源规则的亲和度永久提升。】
高楠单膝跪地，用巨斧勉强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不，他连喘息的力量都快没有了。他感觉自已虚弱到了极点，比一个1级的新手还要不如。但他还活着！他成功骗过、或者说，利用了一位深渊领主本体的意志，侥幸逃生！
他看了一眼状态栏，那1\/280的血量依旧刺眼，但下面那一长串恐怖的dEbUFF让他明白，自已暂时已经失去了所有战斗力。没有几个月的静养和特殊机遇，恐怕难以恢复。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周围。铁岩堡一片狼藉，守军们如同丢了魂般瘫坐在地，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从刚才那灭世般的恐惧中恢复过来。洛克汉和莉娜挣扎着想要站起，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近乎仰望神只的敬畏。
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是南归，这个行走的奇迹，再次以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化解了这场灭顶之灾。
高楠没有力气说话，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查看背包里可能新增的战利品（如果有的话）。他现在只想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沉睡下去。
然而，他知道，危机并未完全解除。格拉西斯虽然退去，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净除者军团主力虽溃，但背后的圣光教会绝不会容忍一位天使长的陨落。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玩家公会……
他看了一眼自已几乎透明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更加精纯的寂灭之力，以及灵魂深处与“寂灭”本源产生的那一丝玄之又玄的联系。
“寂灭共鸣……”他心中默念。
这次濒死体验，虽然代价巨大，却也让他因祸得福，触摸到了更深层次的力量门槛。
休息，是为了更强大的归来。
当寂灭主宰再次踏上征程时，他将不再仅仅是“末路狂徒”。
他将是……行走的终焉。
高楠闭上眼睛，任由沉重的虚弱感将自已吞噬。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该……找个地方……睡觉了。”
铁岩堡的危机，暂时告一段落。但高楠的寂灭之路，以及整个服务器即将掀起的、围绕这位“弑神者”的更大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五十七章 完）
（第一卷《末路狂徒》完）
预告： 重伤濒死，实力归零！高楠将如何度过这段极度虚弱的时期？各方势力会如何对待这位失去獠牙的“弑神者”？“寂灭共鸣”状态将带来怎样的机遇？新的冒险舞台将在哪里展开？一切尽在第二卷《归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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