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昆仑”的橄榄枝
林家别墅的书房内，茶香袅袅，气氛却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严肃。冷凝坐在沈寂对面，依旧是那身利落的装扮，但眉宇间少了几分以往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郑重。她将一份材质特殊、封面印有古朴云纹和“昆仑”篆字的文件夹，轻轻推至沈寂面前。
“沈寂，”冷凝的声音清晰而平稳，“经过前期观察与评估，以及你在此次‘情绪种子’事件中展现出的能力与立场，‘昆仑’高层经过讨论，正式向你发出合作邀请。”
沈寂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翻开文件夹。里面并非简单的意向书，而是一份厚达数十页的《异常个体监管与协作条例（试行版）》。条款细致入微，逻辑严密，充斥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口吻。
他快速浏览着。条例明确要求：在非危及生命及重大公共安全的紧急情况下，不得对普通公民（条例中称之为“凡俗个体”）主动使用超自然能力；所有涉及“异常”的重大行动，需提前向“昆仑”相关部门进行“报备”并获取“指导意见”；需定期接受“昆仑”指定机构的“身心状态与能力评估”；在“昆仑”认为必要时，有义务配合进行“能力测试与研究”……
字里行间，透出的核心思想是“监管”与“控制”，将一切不可控因素纳入既定的秩序框架内。
“很详细的条款。”沈寂合上文件夹，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平静地看向冷凝，“看来，‘昆仑’是打算给我套上缰绳。”
冷凝似乎早有预料，解释道：“这是必要的程序，沈寂。力量需要约束，秩序需要维护。这份条例旨在确保像你这样的特殊存在，不会对社会稳定和普通人的生活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接受它，意味着你获得了在规则内行动的‘合法性’。”
“合法性？”沈寂微微挑眉，指尖在文件夹上轻轻敲击，“由谁来定义？‘昆仑’吗？”
他重新打开条例，拿起旁边一支看似普通的笔——笔尖却流转着微不可查的规则辉光。他没有愤怒驳斥，而是开始逐条批注，语气从容不迫：
“这一条，‘重大行动需提前报备’。”沈寂笔尖落下，将“报备”二字圈出，在旁边写上“报知”。“我可以在行动前或行动同时，告知你们相关信息，但不需要等待你们的批准。这是我的底线。”
“还有，‘接受定期评估’。”他将“接受评估”划掉，改为“有限度的信息共享”。“我可以提供一些非核心的能力数据和行动日志，但我的身体和灵魂，不是你们的实验品。”
“至于‘不得对凡人使用能力’……”沈寂顿了顿，看向冷凝，眼神锐利，“定义过于模糊。若有人以世俗手段伤害我的家人，我是否只能束手束脚？这一条，需要加上前提——‘在非主动挑衅及危及我方核心安全的情况下’。”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每一处修改都直指条款中最具约束力的核心，同时提出了明确的、更具操作性的替代方案。他不仅是在拒绝束缚，更是在重新定义双方的关系和权力边界。
【根据对全球137个类似组织历史协议的分析，宿主目前的修改方案成功概率为68.4%。建议在‘信息共享’范围上可稍作让步，以换取对方在行动自主权上的认可。】小维在沈寂脑中快速提供着数据支持。
冷凝看着沈寂笔下流淌出的、与原件精神几乎背道而驰的修改意见，清冷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她预想过沈寂会拒绝，会讨价还价，却没想到他如此冷静、如此精准地瓦解了条例的框架，并试图建立起一套以他为主导的新规则。
这已不是简单的谈判，而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沈寂，你这……”冷凝想说这太过分，但看着对方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后面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潜意识里觉得，以他展现出的实力和心智，提出这样的条件，并非完全不可理喻。
沈寂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冷凝，我希望你和你背后的人明白一点。我同意接触，是出于对秩序的基本尊重，以及拥有共同敌人的现实考量。但我们之间，只能是平等的‘合作’关系，绝非‘监管’与‘被监管’的从属关系。”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的家人，我的自主权，这是我的绝对底线。如果‘昆仑’无法接受这个前提，那么这份条例，就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了。”
冷凝沉默了。她能感受到沈寂话语中的决绝。强行推行原条例，结果只能是逼走这个强大的潜在盟友，甚至可能将其推向对立面。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被修改得密密麻麻的条例副本。
“我需要将你的意见……完整地传达给上面。”她的语气不再那么公事公办，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会尽力说明情况。”
接下来的几天，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昆仑”内部显然产生了激烈的争论。一方坚持维护条例的权威性与绝对控制力；另一方则更务实，认为在面对“摆渡人”等未知威胁时，获得沈寂这样一个强大且可控（哪怕是有限度的可控）的盟友，远比死守条款更重要。冷凝在其中扮演了关键的说客角色，她详细陈述了沈寂的实力、心智，以及他在处理“情绪种子”事件中表现出的克制与原则。
最终， pragmatism （实用主义）占据了上风。
一周后，冷凝再次来到书房。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她将一份崭新的文件放在沈寂面前。
“恭喜你，沈顾问。”冷凝的称呼已然改变，“经过最高委员会表决，原则上同意了你提出的修改意见。从今天起，你正式受聘为‘昆仑’组织的‘特别顾问’。”
新的协议文本，几乎完全采纳了沈寂的核心修改。同时，协议还明确了沈寂享有调阅“昆仑”非核心情报库的权限，并在涉及“摆渡人”及重大异常事件时，拥有优先知情权和高度行动自主权。当然，他也需要承担相应的咨询与协助义务。
沈寂快速浏览完毕，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冷凝取出一枚造型古朴、触手温润的白色玉符，递给沈寂：“这是‘昆仑’内部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器，同时也是你身份的象征。通过它，你可以直接联系到我，以及访问授权范围内的数据库。”
在沈寂接过玉符的瞬间，冷凝微微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和不易察觉的钦佩：“说实话，我入职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能让‘昆仑’在《监管条例》上做出如此巨大让步的‘个体’。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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