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种子号”的外壳,被那些奇特的珊瑚镀上了一层流光,无声地切开深邃的海水。
船舱内,佩罗娜正对着一箱子贝利唉声叹气,艾尼路则无聊地用指尖弹着电火花。
罗宾合上了手中的古籍,书页上描绘着古代海图。
她皱起眉头,看向舷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漆黑。
“不对劲。”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艾尼路弹射电火花的动作停了下来。
“呀哈哈,有什么不对劲的?这深海里不就长这样吗?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太安静了。”罗宾的目光穿透了玻璃,“这里是伟大航路后半段的深海,是海王类的巢穴,不应该这么安静。”
她指了指古籍上的一段文字。
“历史正文的残篇里提到过,在某个空白的年代,大海曾陷入过‘死寂时代’,所有的声音都被抹去,就像现在这样。”
罗修一直抱着伊一,少女缩在他的怀里,小脸有些发白,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一些。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点了点头。
“她说得没错。”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艾尼路和佩罗娜都竖起了耳朵。
“外面到处都是大家伙,几百米长的,上千米长的,都有。”罗修的手轻轻拍着伊一的后背,“不过,都在装死。”
“呀哈哈哈哈!”艾尼路又恢复了那副嚣张的样子,“原来是这样!一群胆小鬼!肯定是感应到了本神和老板的气息,吓得不敢动弹了!”
佩罗娜飘了过去,戳了戳艾尼路的脑门。
“你少得意了,伊一看起来很不舒服。”
罗宾没有参与他们的拌嘴,她走到船壁边,伸出一只手。
无数细小的花瓣在她掌心飘散,穿透了船体,朝着远处甚平那艘引路的鲸鲨船飞去。
鲸鲨船的船舱里,海侠甚平紧紧握着船舵,额头上全是冷汗。
一只小巧的,由花瓣组成的耳朵,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的木板上“长”了出来。
“这种压迫感……”甚平的声音在颤抖,他以为是自己的自言自语,“不,这不是霸气……那两个皇帝联手的霸王色,也不过是让大海咆哮而已。”
他咽了口唾沫,感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那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死寂。
“这是一种更原始的,让生命本能想要蜷缩起来的东西……就像,就像整个大海都在害怕,都在臣服。”
甚平的脑海里,闪过当年夏洛特·玲玲在鱼人岛发疯时的场景。
“当年大妈发疯,海王类只是暴躁不安……可现在,它们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向日葵种子号”上,罗宾收回了手,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罗修怀里的伊一,似乎在梦中感到了某种烦躁。
她的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mokushi。”
那是一个任何人都听不懂的音节,短促,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罗宾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
“老板娘这什么怎么了?在说什么胡话呢?”艾尼路好奇地凑了过来。
罗宾没有理他,她死死盯着伊一,声音震撼。
“这个发音的语法结构……是神之语,早就失传的语言。”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翻译道。
“意思是,肃静。”
话音刚落,船体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我们到了。”甚平的声音从电话虫里传来,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
前方,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泡泡,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就是鱼人岛的入口。
可那层本应坚固无比的镀膜,此刻却像一个吹得太大的气球,表面荡漾着不安的波纹,看起来随时都会破裂。
罗修的眉头第一次紧紧锁了起来。
“我的花草……”
他低头看向船舷,那些由他亲手催生,本应充满生命力的藤蔓和绿叶,此刻叶片边缘竟然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枯黄。
“罗修,看那边。”罗宾指向泡泡旁边,那些矗立在海底的巨大石柱。
“那些是古代王国的遗迹,石柱上的铭文,是象征‘繁荣’的符文。”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它们……在风化。”
众人还没来得及细想,船只已经穿过了那层摇摇欲坠的镀膜。
光线瞬间明亮起来。
眼前是一个梦幻般的海底世界,巨大的珊瑚礁组成了城市,无数鱼人和人鱼好奇地看着这艘奇特的飞船。
龙宫城的国王尼普顿,带着三个儿子和右大臣,已经在港口摆出了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欢迎!欢迎来自咸鱼岛的贵客!欢迎‘森皇’罗修大人!”尼普顿努力挤出热情的笑容,但他那不断颤抖的胡子,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在欢迎人群的后方,人鱼咖啡厅的露台上。
夏莉夫人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水晶球,水晶球里不是未来,而是一片混沌的漆黑。
“咔嚓——”
一声脆响,水晶球的表面,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
夏莉夫人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一只由花瓣组成的手臂,从她身后的墙壁上伸出,稳稳地扶住了她。
另一只耳朵,也贴在了她的嘴边,清晰地听到了她昏迷前最后的呓语。
“世界……归零……”
罗修没有理会尼普顿的欢迎仪式,他抱着伊一跳下船,径直走向一处无人的珊瑚长椅。
他将手掌贴在伊一的额头,生命能量如同温和的溪流,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试图安抚她那躁动不安的灵魂。
“佩罗娜。”罗宾冷静地发号施令,“放出你的幽灵,在港口周围巡逻,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霍霍霍……知道了,真麻烦。”佩罗娜抱怨着,还是乖乖地放出了几十个白色的小幽灵。
“艾尼路,用你的‘心网’,感知一下整座岛,看看有没有除了我们之外的,不该出现的人。”
“呀哈哈哈哈!小事一桩!”艾尼路双眼一闭,庞大的见闻色霸气瞬间笼罩了整个鱼人岛。
罗宾安排好一切,走到罗修身边,神情凝重。
就在这时。
似乎是感受到了罗修的安抚,伊一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她又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Yureru。”
轰隆——!!!
整个鱼人岛,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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