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晨雾就裹着河风漫进木栅栏，把院子里的竹架、摇篮都笼上了层薄纱。张茜醒时，火塘里还留着余温，王彬已经不在身边——窗台上放着杯温好的蜂蜜水，杯沿压着张字条，写着“去河边捡石子，等你醒了就回来”。
她披上周叔织的粗布披肩，慢慢走到院子里。晨露沾在竹席上，踩上去软乎乎的，鼻尖萦绕着艾草和湿土的清香。摇篮架在雾里若隐若现，小石头编的藤网兜还挂在栏杆上，里面的野山楂被雾打湿，红得更鲜亮。丫丫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正蹲在摇篮旁，用小手指轻轻碰小草鞋的鞋尖，见张茜过来，立刻小声说：“茜阿姨，我没碰坏，就是想看看小芽什么时候能穿。”
张茜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等小芽学会站了，就能穿丫丫编的鞋啦。”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王彬的声音，还伴着竹筐拖地的轻响。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王彬背着个竹筐，裤脚沾着泥点，手里还提着串用草绳捆着的芦苇，正拨开晨雾走进来。
“捡了不少光滑的石子，你看看合不合用。”王彬把竹筐放在地上，里面铺着层湿水草，裹着十几块鹅蛋大的鹅卵石，有的泛着浅灰，有的带着淡青，表面都被河水磨得没了棱角。他拿起一块带浅黄纹路的石子：“这块最圆，挂在最中间当铃舌正好。”
张茜拿起石子掂了掂，指尖能摸到温润的潮气，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咱们把石子钻个小孔，用麻绳串起来，再系在摇篮架的横杆上，风一吹就能碰出响。”王彬立刻点头，转身去屋里拿钻孔的小铁钎——那是徐嘉前几天用废铁磨的，刚好能钻开石子。
两人刚在竹桌旁坐定，徐嘉就背着工具箱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块打磨好的薄竹片：“听说要做风铃，我找了块软竹片，能当串石子的横杆，轻便还不容易断。”他把竹片放在桌上，又从工具箱里拿出细砂纸：“先把石子磨得再光些，免得挂久了磨断绳子。”
老周也凑了过来，手里捏着段晒干的麻绳：“这绳是用山麻搓的，泡过桐油，耐潮还结实，串风铃正好。”说着，他蹲下身帮张茜挑选石子，把形状不规则的挑出来：“编风铃得选大小差不多的，挂着才整齐，声音也匀。”
小石头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揉着眼睛跑出来时，见众人围着竹筐忙乎，立刻凑过来：“我也帮忙！我能把石子擦干净！”他从屋里拿来块粗布，蹲在竹筐旁，把石子一块块拿出来擦，连纹路里的泥渍都擦得干干净净，像捧着宝贝似的。
张茜拿着小铁钎，在王彬的帮忙下给石子钻孔——王彬扶着石子，她轻轻转动铁钎，晨雾里不时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徐嘉则在一旁打磨竹片，把边缘磨成浅浅的弧形，还在竹片两端刻了两个小凹槽，方便固定麻绳。老周坐在旁边，把麻绳剪成等长的小段，每段都在末端打了个活结。
等十几块石子都钻好孔，太阳已经透过晨雾洒下暖光。张茜拿起一段麻绳，穿过石子的小孔，在顶端打了个结实的结，再把麻绳的另一端系在竹片上。王彬帮她调整麻绳的长度，让每块石子都保持在同一高度：“这样风一吹，石子碰在一起才响得匀。”
小石头捧着擦干净的石子，递到张茜手边：“茜阿姨，这块带花纹的最漂亮，挂在最前面吧！”张茜笑着接过石子，串在最中间的位置——浅黄的纹路在阳光下像撒了层金粉，格外显眼。丫丫也没闲着，跑去菜田摘了朵淡紫色的野菊，递过来：“把花插在风铃旁边，小芽醒了能看见。”
徐嘉把系好石子的竹片拿起来，固定在摇篮架的横杆上，又轻轻拨了拨石子——“叮铃”的轻响顺着晨雾散开，像雨滴落在竹叶上，清清爽爽的。“声音刚好，不会太吵，也能让小芽听见动静。”他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工具箱里拿出罐桐油，用棉布蘸着，轻轻抹在麻绳上：“再涂层桐油，能管更久。”
老周坐在竹椅上，看着摇篮架上的风铃，笑着点头：“这下咱们小芽的摇篮，既有藤编护着，又有铃儿陪着，比城里的婴儿床还周全。”王彬也跟着笑，伸手把张茜拉到身边：“等会儿再去摘些野果，串成串挂在院子里，既好看，小芽长大了也能吃。”
张茜靠在王彬肩上，看着晨雾里轻轻晃动的风铃——石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麻绳上的桐油闪着浅亮的光，风一吹，“叮铃”声就裹着艾草的清香漫开来。她忽然觉得，这片荒野里的日子，就像这风铃一样，虽简单，却满是踏实的暖意。
正说着，林笑提着竹篮走了过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馍，还冒着热气：“忙活一早上，先吃点东西垫垫。”她把玉米馍分给众人，又拿起一块递给张茜：“特意蒸得软些，你吃着不费牙。”
小石头咬着玉米馍，跑到摇篮架旁，轻轻拨了拨风铃，听着“叮铃”的响声，嘴里念叨着：“小芽快出来呀，风铃响真好听！”丫丫也跟着拨了拨石子，两个孩子围着摇篮架跑着，笑声混着铃声，在晨雾里飘得很远。
张茜吃着玉米馍，看着眼前的景象——王彬在帮徐嘉收拾工具箱，老周坐在一旁晒着太阳，小石头和丫丫围着摇篮架笑闹，林笑则在一旁整理装野果的竹篮。阳光透过晨雾，洒在每个人身上，暖得让人心里发甜。
她低头摸了摸小腹，轻声说：“小芽，你听，风铃响了，大家都在等你呢。”风又吹过院子，风铃再次响起“叮铃”声，像是在回应她的话，把这片荒野里的暖巢，衬得愈发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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