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是裹着雾来的。小石头是被窗纸上的“嗒嗒”声惊醒的，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就见朦胧的天光里，细密的雨丝正斜斜地织进院子，把昨天刚翻好的菜田润成了一片油亮的黑。他顾不上穿棉袄，赤着脚就往门口跑，冰凉的地面刚触到脚尖，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拽了回去——林笑正拿着棉袄站在床边，眼尾带着笑：“急什么？雨又不会跑，先把衣服穿好，小心冻着。”
等小石头裹着棉袄、踩着棉鞋跑到院角时，徐嘉和张茜已经蹲在菜田边了。张茜手里拿着一把竹制的小耙子，正轻轻拨弄着表层的湿土，指尖沾了泥也不在意，反而凑到鼻尖闻了闻，笑着对徐嘉说：“这土味真鲜，带着股子活气，昨天撒的种子肯定能喝饱水。”徐嘉则蹲在田埂上，手里捏着一根细竹枝，在菜田边缘划出浅浅的沟痕，“雨水多，得让多余的水顺着沟流走，不然种子泡在泥里会烂的。”
小石头凑过去，学着张茜的样子伸出手指，刚碰到湿土就忍不住“呀”了一声——泥土凉丝丝的，却不像寒冬时那样冻手，反而带着股温润的劲儿，像是揣着春天的热气。他正想再挖深些看看种子的动静，忽然瞥见篱笆上落了一群麻雀，灰扑扑的身子挤在竹条上，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菜田，时不时还扑棱着翅膀往前凑。
“它们要吃种子！”小石头顿时急了，转身就想去捡地上的石子，却被徐嘉一把拉住。徐嘉从随身的布兜里掏出一把晒干的小米，往篱笆外的空地上撒了一把，金黄的米粒落在湿润的地面上，格外显眼。“别扔石子，”徐嘉拍了拍小石头的手背，“它们也是饿了，给点吃的，就不会盯着菜种了。”果然，小米刚撒下去，麻雀们就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啄米的“笃笃”声混着雨声，倒成了好听的调子。
李伯扛着锄头从院外走进来，裤脚和鞋帮都沾了泥，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举着锄头对众人说：“后山的竹林里冒笋尖了！刚才我路过时瞅见了，土包鼓得老高，裂缝里都能看见嫩白的笋衣，等雨停了咱们去挖几棵，炒肉吃最香。”王彬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一个竹编的小筐，筐沿还挂着几根湿漉漉的茅草，“我刚才去河边看了，冰全化透了，水里有小鱼苗在游，改天编张渔网，咱们捞点鱼改善伙食。”
雨停时已近正午，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徐嘉从屋里拿出几根竹竿，又找了几块红色的碎布，分给小石头：“来，咱们把竹竿插在菜田周围，再把碎布系上去，风一吹，红布飘起来，能吓走野兔和野鸡。”小石头立刻接过碎布，踮着脚往竹竿上系，手指被风吹得有些凉，却越系越起劲，不一会儿，菜田周围就插满了“小旗子”，风一吹，红布哗啦啦地响，像在跟远处的山林打招呼。
张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走过来，递给小石头：“先喝粥暖暖身子，刚才看你蹲在田边半天，脚都冻红了。”小石头接过粗瓷碗，粥香混着泥土的气息钻进鼻子，喝一口，温热的粥滑进肚子里，浑身都暖了起来。他一边喝粥，一边盯着菜田，忽然对徐嘉说：“徐嘉哥，种子什么时候能发芽呀？我想看看它们长什么样。”
徐嘉蹲下来，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目光落在油亮的菜田上，声音里满是期待：“快了，等太阳再晒两天，土温上来了，小芽就会顶着泥土冒出来了。以后每天早上，你都可以来看看，说不定哪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一片绿呢。”小石头用力点头，把粥碗捧得更紧了，心里已经开始数着日子，盼着那片新绿早点出现。
下午的时候，王彬和李伯去后山砍了些青竹，回来编了几个竹筐。李伯坐在屋檐下，手里的竹条翻飞，不一会儿就编出了筐底的花纹，他对小石头说：“这筐是给你编的，等菜苗长出来，你可以用它来装浇水的瓢，还能装采来的野菜。”小石头接过竹筐，筐身光滑又结实，提在手里刚刚好，他立刻跑去装了些干草放进去，像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傍晚时分，灶房里飘出了香味。张茜把昨天剩下的野菠菜切碎，和着玉米面做成了菜饼，贴在铁锅边上，烙得金黄酥脆。小石头守在灶房门口，闻着香味直流口水，等张茜把菜饼端出来时，他伸手就想去拿，却被烫得缩回了手，惹得众人都笑了。林笑拿起一块菜饼，吹凉了递给他：“慢点吃，还有很多，不够再烙。”
晚饭过后，众人围坐在火盆旁，火盆里的木炭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暖的。李伯喝了口草药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王彬说：“明天我跟你去后山挖笋，顺便再找找有没有能做篱笆的荆条，菜苗长出来后，得把篱笆再扎严实些，免得野物来糟践。”王彬点点头，又看向徐嘉：“渔网的事我来琢磨，今天看了河边的水情，浅水区多，编张轻便的渔网正好。”
小石头靠在林笑怀里，手里抱着那个新竹筐，听着大人们说话，眼睛却时不时望向窗外。月光已经爬过了篱笆，照在菜田上，把黑土照得泛着银光，像是撒了一层碎星星。他忽然凑到林笑耳边，小声说：“林笑姐姐，你说明天早上，小芽会不会就冒出来了呀？”林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会的，只要咱们好好等，春天总会带着绿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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