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景象,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唐家兴本就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他抱着怀中瑟瑟发抖、哭声已变得微弱嘶哑的睿睿,目光死死钉在那个趴在泥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身上,一股比身体创伤更剧烈的恐慌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小逸……!”他嘶哑地低唤了一声,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
必须过去!必须立刻过去救他!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他无视了周围依旧虎视眈眈、发出威胁性低吼的野猪群,无视了右脚踝和右肩胛处传来的、一阵猛过一阵的、几乎要剥夺他意识的剧痛,更无视了自己同样需要救治的现状。他咬紧牙关,下颌骨的线条绷得像岩石一样坚硬,用那条尚且完好的左腿,支撑着大部分体重,拖着完全无法着地的右腿,怀抱着睿睿,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朝着林逸的方向挪动。
每挪动一步,受伤的脚踝和被獠牙划开的肩背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上刚刚被冷汗冲刷过的血污和泥泞,再次被新的、更大量的冷汗所覆盖。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志力在强行支撑。
被他推开的赵宇,此刻也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毫无血色,看到林逸的惨状,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帮唐家兴分担怀里的睿睿。
“照……照顾好睿睿……”唐家兴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他将怀中轻飘飘却感觉重若千钧的小儿子,小心地递到赵宇那同样颤抖的臂弯里。然后,他不再有丝毫耽搁,猛地扑倒在林逸身边。
林逸额角那道伤口极深,几乎可见白骨,鲜血仍在不断汩汩涌出,将他半边脸颊和脖颈的衣襟都染成了暗红色。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嘴唇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
唐家兴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伸出颤抖的、沾满自己和他鲜血的手,徒劳地想要捂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慌乱、恐惧、自责……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水……需要水清洗伤口,需要干净的布条包扎!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不远处那口沉默的古井。那是他们日常生活的水源,此刻,却仿佛成了唯一的希望所在。
“坚持住……小逸……坚持住……”他对着昏迷不醒的林逸嘶哑地低语,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命令。他再次用手臂支撑起身体,拖着剧痛的伤腿,几乎是爬行着,朝着井台挪去。
韩辉依旧手持铁锹,如同门神般挡在众人与残余野猪之间。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眼角余光瞥见父亲艰难爬向井台的背影,以及倒在血泊中的林逸,他的心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但他不能动,他必须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给父亲争取哪怕多一秒的时间!他只能将所有的担忧和焦灼,化为更凶狠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蠢蠢欲动的畜生。
唐家兴终于爬到了井边。冰凉的井台石壁,贴着他滚烫而沾满血污的皮肤,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挣扎着倚靠着井沿站起身,伸手去拉那系着水桶的粗糙麻绳。然而,他的手臂因失血和脱力而剧烈颤抖,试了几次,都无法将沉重的水桶拉上来。
焦急、剧痛、以及对林逸生命飞速流逝的恐惧,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额角那道不知何时被划破、正缓缓渗血的伤口,也传来阵阵灼痛。他下意识地抬起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用手背去擦拭额角的血迹和汗水,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几滴混合着汗水、泥浆和他自身鲜血的液体,随着他擦拭的动作,从他额角甩落,不偏不倚,正滴落在井口边缘、那块之前赵宇触摸过、带有模糊纹路的石头上。
那几滴血珠,在接触到石头的瞬间,并未像寻常液体般滑落或是渗开,反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吸引,诡异地、迅速地渗透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石头“吞食”了一般。
紧接着——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用耳朵捕捉、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古井深处传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苍茫、而又无比威严的气息,让在场所有生灵,无论是人还是野兽,都在瞬间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唐家兴的动作猛地僵住,惊疑不定地看向幽深的井口。
下一刻,异变陡生!
井口那些看似普通、布满苔藓和岁月痕迹的石头,其上那些模糊的、曾被赵宇注意到的纹路,骤然间亮起了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沿着玄奥的轨迹急速流转、汇聚!
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到极致、蕴含着难以想象磅礴力量的金色光柱,猛地从井口喷薄而出,直冲云霄!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道威严神圣、鳞爪毕现的五爪金龙虚影,发出一声震撼九霄、却又仿佛只存在于精神层面的古老龙吟!
那龙吟带着无上的威严,如同实质般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残余的几头野猪,包括那头瞎了眼、仍在发狂的野猪王,在这股源自生命层次绝对压制的龙威之下,发出了极致恐惧的哀嚎,再也顾不得眼前的“猎物”,如同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疯狂地、连滚带爬地逃窜向山林深处,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首当其冲的,正是倚靠在井边的唐家兴!
那道蕴含着金龙虚影的光柱,在冲天而起后,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拥有灵性一般,在半空中一个盘旋,化作一道凝练的金色流光,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猛烈地,直接灌入了唐家兴的眉心祖窍之处!
“呃啊啊啊——!!!”
唐家兴发出了一声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仿佛整个灵魂、整个意识海都被一股狂暴无边、浩瀚无垠的洪流强行闯入、撕裂、撑爆的感觉!无数陌生的、庞大的、光怪陆离的图像、知识、感悟,如同决堤的宇宙星河,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和认知!
他的头颅仿佛真的要在下一秒炸开,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只能看到一片刺目的金色和混乱的流光。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被瞬间充气到极限的气球,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表面甚至隐隐浮现出细密而玄奥的金色纹路,又迅速隐没。
这超越极限的冲击,让他甚至连多一秒钟都无法坚持。
嘶吼声戛然而止。
他眼中的神采瞬间涣散,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皮囊,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摔在井台边的泥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爹——!”
“爸爸!”
一切的变故发生得太快,从金光爆发到唐家兴昏迷,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刚刚还在为野猪退去而稍稍松口气的韩辉、赵宇以及院内透过篱笆缺口紧张观望的韩慧云和孩子们,全都惊呆了。
韩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丢掉铁锹,如同疯了一般冲到唐家兴身边。赵宇也抱着睿睿,踉跄着跟了过来。
“爹!爹!您怎么了?您醒醒!”韩辉跪倒在唐家兴身旁,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父亲的鼻息。
手指感受到的气息微弱,但确实存在,这让他稍稍安心。但紧接着,他将耳朵贴近父亲的胸膛,想要听听心跳。
这一听,却让他浑身剧震,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他听到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类的心跳声!
那声音……沉重、宏大、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一声接着一声,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在疯狂地擂动着一面巨大的、来自远古洪荒的战鼓!咚!咚!咚! 每一声都仿佛直接敲击在他的灵魂之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不仅如此,当他触碰到父亲的身体时,传来的触感更是滚烫得吓人,仿佛触摸到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在熔炉中被烧得通红的烙铁!
心跳如雷鸣鼓响,身体烫得吓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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