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伸成一根细丝,悬于万丈深渊之上,随时可能崩断。“烛龙”拇指下那微微凹陷的红色按钮,如同恶魔缓缓睁开的独眼,闪烁着不祥的光泽,嘲弄着现场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突击队员们保持着战术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塑,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胸腔内擂鼓。汗水沿着涂满厚重油彩的颧骨滑落,在下巴汇聚,最终滴落在冰冷粗糙的岩石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圣所”内,清晰得令人心悸。
就在这思维几乎被冻结、空气凝滞如铅的千钧一发之际——
沈烬野紧贴耳道的微型骨传导耳机中,传来了南笙笙清晰、冷静到极致,却又因极度专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这声音如同刺破浓雾的冰锥,又像是从遥远后方射来的一支清醒箭矢,瞬间穿透了现场的肃杀与“烛龙”营造出的疯狂氛围,精准地注入他因高度紧张而沸腾的大脑皮层:
“烬野!听我说!关键不在起爆器!在于他的心理!他在求死!行为模型与实时生理数据远程监测显示,他的心率、皮电反应异常,并非单纯的绝望反抗,而是在主动寻求一种具有强烈戏剧性和仪式感的终结!他毕生追逐所谓‘神谕’,渴望超越凡俗肉身,此刻面临失败,他宁愿带着他视若神明的‘古老遗物’一同毁灭,完成他自我认知中‘殉道’的最后升华,以此在疯狂中达成某种扭曲的永恒!打断他的仪式感!摧毁他自我构建的神话叙事!他内心深处,渴望的不是毁灭本身,而是被铭记,被历史书写,无论是作为降临世间的‘神’,还是遗臭万年的‘魔’!”
南笙笙的话语,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骤然点亮了火炬的探针,瞬间刺穿了所有迷雾,将“烛龙”那扭曲内心的真实图景,赤裸裸地呈现在沈烬野眼前!
求死?仪式感?渴望被铭记?!
没错!一个纯粹只想同归于尽的亡命之徒,不会有那种掌控全局的诡异平静,不会有闲情逸致发表“演说”,更不会在意自己死后是被奉为神明还是唾骂为恶魔!他在表演!在精心导演他人生最后、也是最盛大的一场“神启”戏剧,而他们这些闯入者,不过是他悲剧英雄谢幕时的陪衬与见证!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念头在沈烬野脑中碰撞、整合!他没有选择风险极高的强攻,也没有陷入与疯子的无谓谈判,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作战靴底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依旧如同焊死般稳稳对准“烛龙”的眉心,但开口的声音却如同积蓄了万钧之力的雷霆,在这充满诡异嗡鸣的“圣所”内轰然炸响,带着足以撕裂一切虚伪的正义穿透力与毫不掩饰的冰冷蔑视:
“‘烛龙’!收起你那套可悲的、自欺欺人的把戏!”
他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压过了石台上那“古老遗物”发出的低鸣:
“你以为你是在殉道?是在完成某种伟大的升华?荒谬绝伦!低下头!看看你脚下!看看这石台上浸透的、已经发黑发臭的暗红!那是林薇的血,是张教授的血,是无数被你们蛊惑、被你们牺牲的无辜者的生命!是你为了那可笑的、虚无缥缈的‘神谕’,亲手染上的、永远无法洗净的罪恶!你以为按下按钮,毁灭一切,你就能脱胎换骨,立地成神?我告诉你,你什么都成不了!你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恶棍都算不上!”
沈烬野的目光如同两道灼热的激光,死死钉在“烛龙”脸上,仿佛要烧穿那层精心维持的、混合着疯狂与伪善的面具,直刺其内心深处最不堪、最脆弱的角落:
“你只是一个躲在阴暗潮湿的地穴里,靠着吸食他人生命和痛苦来喂养自己妄想的、可怜又可悲的老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注定失败的可怜虫!历史会记住你,是的!但只会将你的名字和画像,牢牢钉在人类文明的耻辱柱上,作为疯狂、愚昧与罪恶的永恒象征!你想被铭记?好!我成全你!你会以史上最丑陋、最卑劣、最可笑的形态,被后世亿万人永世唾弃!你的名字,‘烛龙’,将遗臭万年,成为父母教育孩子远离邪恶时,必然会提及的反面教材!”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裹挟着千钧之力的灵魂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烛龙”那扭曲、畸形的信念核心之上!他脸上那副仿佛超然物外、一切尽在掌握的诡异平静,瞬间崩裂!嘴角那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僵住、扭曲,眼底深处那疯狂燃烧的火焰像是被泼入了冰水,剧烈地摇曳、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彻底戳穿伪装、被无情否定毕生追求、被剥夺自封“神性”后,本能流露出的惊怒交加,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于最深层次恐惧的恐慌!他耗费数十年搭建起来的精神堡垒与自我认知,在这连珠炮般毫不留情的揭露、讽刺和否定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即将彻底崩塌的呻吟!
就是现在!心理防线的裂缝已现!
几乎在沈烬野那番诛心之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就在“烛龙”因内心世界山崩地裂而出现那极其短暂、甚至连其疯狂意志都未能及时弥补的恍惚与僵直时——
“咻——!”
一声被高效消音器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轻微声响,从洞穴穹顶上方某个天然形成的、极其隐蔽的岩石裂隙中传来!(正是南星烁,他在外围战斗结束后,凭借特种兵出身的敏锐直觉和过人身手,悄然攀援至制高点,枪口早已透过缝隙,锁定了那只握着死亡开关的手)
一颗经过精密计算、承载着所有人生希望的狙击步枪子弹,如同跨越了空间的死神之吻,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击穿了“烛龙”握着起爆装置的右手手腕!
“呃啊——!”“烛龙”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计划被打断的暴怒以及信念崩塌时绝望的凄厉嘶吼!黑色的起爆装置从他瞬间失去力量的手中脱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助的弧线,“哐当”一声脆响,掉落在地,又滑出去几米远,那枚醒目的红色按钮,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失去了所有魔力的普通零件,静静躺在那里。
那足以将所有人拖入地狱的毁灭指令,终究,未能发出!
“动手!”沈烬野的怒吼如同猛虎出闸的咆哮,震动了整个洞穴!他本人更是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猛扑上去!
压抑到极致的突击队员们,如同被压缩到极限后猛然释放的弹簧,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数道黑色的身影从不同的战术方位,如同捕猎的群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中央石台!
“烛龙”在剧痛和狂怒中,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未受伤的左手猛地探入袍袖,寒光一闪,一柄造型奇异的淬毒匕首已然在手,试图刺向最先冲到的沈烬野!但沈烬野的速度更快!冲刺途中一个凌厉的侧身避过刀锋,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扣住其持刀的手腕,顺势反向狠狠一拧,同时右腿膝盖如同重锤,毫不留情地顶在他的后腰肾脏位置!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烛龙”更加凄惨的嚎叫响起,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被沈烬野以绝对的力量死死地、屈辱地按压在冰冷粗糙、刻满诡异符号的石台上!那张曾经布满阴鸷与疯狂的脸庞,被紧紧挤压着,扭曲变形,再也维持不住半分自诩的“神性”,只剩下最原始的疼痛、愤怒与彻底的失败者才有的狼狈!
其他队员则如狂风扫落叶般冲向洞穴四周,将那些因首领被擒、核心仪式被打破而陷入短暂混乱和慌乱的“祭司”、“刀锋”等核心党羽,以绝对的优势武力和默契的配合,迅速分割、压制、制服!冰冷的特种手铐“咔哒”声接连响起,负隅顽抗者被干净利落地击倒、解除武装。战斗,在短短几十秒内,便以绝对的优势,尘埃落定。
“圣所”内,原本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被粗重的喘息声、俘虏被压制时不甘的呜咽与呻吟、以及队员们快速沟通的短促指令所取代。唯有那悬浮在半空、依旧散发着幽幽白光的“古老遗物”,还在持续发出那种低频的、不祥的嗡鸣,仿佛在为它主人的败亡奏响最后的哀乐。
后续跟进的、穿着防护服的技术人员迅速而谨慎地进入现场,开始小心翼翼地拍照、取样、收集证据——石台上那暗红色的可疑痕迹、周围岩壁诡异的浮雕、散落的古老文献与现代电子设备、以及最重要的,那件被多名持枪队员严密看守起来的“古老遗物”本身。这一切,都将成为钉死“神谕”组织、将其罪恶彻底公之于众的、无法辩驳的铁证。
沈烬野缓缓站起身,胸膛微微起伏,调整着呼吸。他低头,看着被两名队员死死反剪双臂押着、被迫跪在地上、浑身狼狈、眼神中充满了刻骨怨毒与彻底绝望的“烛龙”,他缓缓地、深深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腔许久许久的浊气。那气息,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紧张、愤怒与沉重的负担。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动耳麦上的发送键,声音带着高强度对抗后的生理性沙哑,却如同经过淬炼的钢铁,无比清晰地传回了后方,传到了每一个翘首以盼的人心中:
“‘烛龙’及其核心党羽,已全部落网。目标物品,已控制。任务……完成。”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不仅仅是这幽深地底、刚刚经历了一场信念对决的“圣所”,远在千里之外、灯火通明的指挥中心,乃至所有通过不同方式关注着这场终极之战的人们心中,那根紧绷了太久、几乎要断裂的弦,终于,“嗡”的一声,缓缓地、安全地松弛了下来。
信念之力,在此刻,携着智慧、勇气与无价的信任,彻底战胜了偏执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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