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岳等人在大杂院内,被那卷战国竹简所揭示的、关于“天子七星”和“活人俑”的恐怖秘闻,震撼得遍体生寒之时,洛阳城另一端,一家高级酒店的豪华套房内,气氛同样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啪!”
一只精美的汝窑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厚实的地毯上,虽然没有碎裂,却也翻滚着将滚烫的茶水泼洒得到处都是。
李三的脸色阴沉如水,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几分自负笑意的脸庞,此刻却紧绷得如同冰封的湖面。鬼市“斗宝”的失利,对他而言,不仅仅是输掉了一件彩头,更是对他身为南派“过江龙”的身份与能力的公然羞辱。尤其是最后,孟广义和林岳被九爷请入内堂的那一幕,更是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一个穿着黑色练功服、神情精悍的心腹快步走了进来,他躬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声汇报道:“三爷,九爷园子里头的‘钉子’递话出来了。”
李三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嗯?”
“钉子说,北派那个姓林的年轻人,从九爷手里拿走的,的确就是我们手上这半卷金线的另外一半。除此之外,他们没有进行任何其他的交易,也没有拿走任何地图或者文书之类的东西。”
心腹的话音刚落,李三猛地转过身来,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凶光!
“金线!又是金线!”
他近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一股被戏耍的、滔天的怒火,混合着一种恍然大悟后的后怕,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红木茶几上,震得上面的茶具叮当作响。
“九爷……好一个九爷!这个老狐狸,这个老不死的!”李三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终于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他把真正的线索,藏在了金线里!他拿我们南派当枪使,拿所有人当猴耍!他根本就没打算自己下场,而是把这两半截金线当成了鱼饵,等着看谁能先从里面钓出真正的秘密!”
这一刻,李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思维误区。他以为那金线只是开启交易的信物,却万万没想到,那看似不起眼的、半掌长的金线本身,就是通往金村大墓核心秘密的唯一钥匙!
谁能先一步解开金线里的秘密,谁就能在这场角逐中,占据绝对的先机!
而现在,北派的人,显然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妈的……”李三低声咒骂了一句,但他毕竟是执掌一方的枭雄人物,短暂的暴怒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可怕的冷静和决断。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对着心腹,下达了一连串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去把洛阳城里最好的高倍率显微镜,和能看懂战国鸟篆文的古文字专家,给我找来!不,是‘请’来!天亮之前,我必须见到人!”
“是!”
“另外!”李三的声音变得愈发森冷,“立刻发动我们在洛阳地面上所有的人手,通知所有我们花钱收买的‘铲子’和线人!以‘洛神’为线索,把洛阳城以及周边所有地名里带‘石’字和‘水’字的古迹、寺庙、山川,全部给我查一遍!尤其是那些跟东周时期能扯上关系的,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查清楚!”
“三爷,这个范围是不是太大了……”心腹有些迟疑。
“大?”李三冷笑一声,“我就是要大!我就是要用人命去填,用钱去堆!我不信,他们北派那几只阿猫阿狗,能快得过我们整个南派的资源!他们文斗赢了,老子就在‘武斗’上,把他们彻底碾碎!”
南派那如同精密战争机器一般的庞大组织能力,以及他们视金钱如粪土的雄厚财力,在这一刻,被李三毫无保留地催动到了极致。
一场与时间的疯狂赛跑,就此展开。
他们虽然在智力解谜的赛道上落后了一步,但在另一条由金钱、人脉和暴力铺就的赛道上,他们却拥有着后来居上的、绝对的恐怖优势。
第二天下午,当林岳他们还在研究那首 cryptic 的四言绝句时,两个截然不同的消息,几乎同时摆在了李三的面前。
好消息是,南派的效率确实惊人。他们请来的那位戴着老花镜、据说能“与鬼神沟通”的老学究,在价值数十万的德国进口高倍显微镜下,仅仅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成功发现了金线上隐藏的鸟篆文,并一字不差地解出了那八个字——“月下天心,石上洛神”。
当听到这八个字时,李三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目标就在龙门石窟的看经寺。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那个让他脸色再次变得铁青的坏消息。
当他手下最精锐的一队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龙门石窟,并利用南派特有的渠道,在白天伪装成文物修缮人员混进看经寺之后,他们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洞窟之内,一切看似正常,那尊洛神罗汉像也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原地。但一个跟随队伍而来、外号“狗鼻子”的、极其擅长痕迹追踪的南派顶尖高手,却在经过一番地狱般细致的勘察后,发现了两个极其轻微的、但却足以致命的痕迹。
他在那尊洛神罗汉像的莲花底座边缘,用特制的静电吸尘器,采集到了一粒……绝对不属于龙门石窟岩体成分的、直径不足半毫米的特殊土壤颗粒。经过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成分分析仪的初步检测,那粒土壤,其微量元素构成,与来自八百里之外的岐山周原的“贡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
而另一个发现,则是在看经寺洞口那把老旧的大挂锁的锁芯深处。
“狗鼻子”用一根浸润了显影剂的探针伸入其中,取出之后,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清晰地看到了一道极其轻微的、因为金属工具探入而留下的、崭新的划痕。
“三爷,”前来汇报的心腹声音都在发颤,“‘狗鼻子’说,那土,只有可能是从岐山那边的西周大墓里带出来的。而那道划痕,新旧程度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可以断定,北派的人,就在昨天晚上,已经捷足先登了。”
套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三静静地听完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缓缓地端起桌上一杯早已冰凉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又是龙门石窟……又是看经寺……”他低声地重复着,声音平静得可怕,“孟广义……林岳……你们真的以为,拿到了东西,这场局,就算完了吗?”
他缓缓地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狠厉与决绝。
他输了,输掉了找到“阳图”的先机。但他并没有输掉整场战争。恰恰相反,当他知道了对手已经拿到“阳图”之后,这场战争,才真正进入了最血腥、最直接的阶段。
既然找不到,那就……抢!
“阿四。”李三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对心腹下令道。
“在。”
“派人去一趟九爷的园子,替我给他老人家带句话,”李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就说,北派的人不讲规矩,已经抢先一步,拿到了金村大墓的‘阳图’。他老人家的那份‘规矩’,恐怕是做不成了。”
这是离间,更是警告。他要让九爷知道,他李三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另外,”李三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洛阳城,目光最终投向了北方那片连绵起伏的山脉,“给我盯紧了所有通往邙山的出口,无论是大路还是小道。发动我们所有能用的人,我要一张网,一张天罗地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
“他们拿到了指向金村大墓的线索,下一步,就一定会去邙山!我要在他们踏入邙山的第一步,就给他们准备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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