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朱仙镇西面的空地上,几十口大锅架在了砖石垒成的灶台上。
灶火熊熊,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四面八方赶来的灾民们汇聚到这里……
衣衫褴褛的妇人紧紧抱着骨瘦如柴的孩童,脚步踉跄;老人拄着树枝,蹒跚前行;青壮年则抬着奄奄一息的同伴,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渴望。
沈青河手持“杜充手令”,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高声喊道:“杜留守心怀仁德,特命开仓赈灾!”
听到“官府放粮”的消息,灾民们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他们黑压压地跪成一片,朝着汴京方向虔诚地叩首。
陈希带着虎翼营的兵士们维持现场秩序。
他们将灾民分成十队,每队前面都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老弱妇孺优先”。
沈青河亲自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浓稠的麦粥向大家示范,说道:“立箸不倒,裹巾不渗!”
这是自古以来赈灾的标准,意味着粥要浓稠到能立住筷子,用布包裹也不会渗水。
灾民们看着这浓稠的麦粥,喉头不住地滚动,眼中泪光闪烁。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真正的“粥”了,平日里喝的不过是清水般的汤渣。
随着时间的推移,灾民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人群像潮水一般朝着粥棚涌来。
一开始,老弱妇孺还能按照顺序领取粥食。
然而,随着日头渐渐西斜,饥饿的青壮年们开始躁动起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突然用力推开前方的老妪,声嘶力竭地吼道:“老子三天没吃一口饭了!”
他猛地扑向粥锅,伸手就去捞锅底的稠粥。滚烫的粥浆溅到他的手臂上,烫出了大片水泡,可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把黏稠的麦粥往嘴里塞。
这一行为就像点燃了火药桶,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数百名青壮年一拥而上,推倒了木栅,争抢着粥勺。
热粥泼洒了一地,烫得孩童哇哇大哭。有人为了争抢半碗残粥,甚至拳脚相向,打得头破血流。
一名妇人抱着婴儿被挤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混乱的人群踩踏……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钉在了那起头抢粥汉子的脚前,箭尾还在不住地震颤。
秦洛站在高台上,弓弦还在嗡嗡作响。
他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再有抢粥者,杀之!”
陈希立刻率领虎翼营的精锐士兵列成阵势,长枪林立,将粥棚团团围住。
士兵们用枪杆拍打地面,齐声怒吼:“退!退!退!”
声浪如雷,震得灾民们耳膜生疼。
混乱的人群终于被这阵仗震慑住了,那些抢粥的汉子们僵在原地,眼中既有不甘,又有恐惧。
沈青河见状,马上高声安抚大家:“诸位父老!粮食充足,人人都有份!但若再发生抢粥的情况,谁也别想喝上一口热粥!”
她安排人将老弱妇孺单独排成一队,由兵士护送着去领粥;青壮年则另外排一队,每人发一根竹签,凭签领粥。
渐渐地,现场秩序恢复了正常,灾民们重新排成长队,默默地等待着。
夜幕降临,粥棚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洛低声说道:“今日这场混乱,绝非偶然。”
陈希点点头,说:“某看到抢粥的人里面,有几个不像是宋人!”
沈青河眸光一冷,说道:“果然,金军的细作混进来了。”
远处,几只乌鸦落在枯树上,发出刺耳的啼叫,仿佛在嘲笑着这场“赈灾”背后涌动的暗潮……
翌日清晨,户部郎中曹豫闻讯,带领着一队骑兵疾驰而至。
他翻身下马,见粥棚前人头攒动,顿时勃然大怒:“大胆!何人敢擅动军粮?朝廷公文何在!”
秦洛上前一步,双手呈上“杜充手令”:“大人明鉴!此乃杜留守亲笔所批。”
曹豫接过文书,抚摸着纸张边缘的“东京留守司”暗纹,瞳孔骤缩,这确是官方用纸!再看朱批字迹,撇捺如刀,捺脚虚浮,正是杜充笔法。
他强压惊疑,冷笑道:“杜大人岂会留此手令?尔等伪造官文,该当何罪!”
秦洛抱拳沉声道:“曹大人!杜留守掘堤前签发此令,大人若不信……”他忽然指向粥棚角落,“那些灾民皆可做证,金军游骑射杀百姓时,杜大人亲兵还持令催促运粮!”
恰在此时,几名灾民扑到曹豫马前哭诉:“青天大老爷!杜留守派兵传令时,小民亲眼见他们被金军箭雨所阻……”
说着,他掀开衣襟,露出被洪水泡溃的伤口……
其实,这些所谓的灾民都是沈青河提前安排的。
曹豫眯眼扫视人群,心中却暗道:那杜充……或真与此事有染!以前自己也受过杜充不少好处,若深究下去,恐牵连自身……还是早点撇清与他的关系……
正踌躇间,沈青河捧来账册:“大人请过目,十万石军粮发放明细俱在此。杜留守批令‘以明年新麦抵还’。”
“既然如此……”曹豫额角沁汗。
他猛地合上账册,厉声道:“本官自会奏明朝廷!但赈灾岂能无度?即刻起,每日放粮减半,须加盖本官的户部钤印!”
他心中暗自得意:这样既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又将监管权捏在自己手中。
话说间,陈希策马疾驰而来,翻身下马时故意踉跄几步,单膝跪地抱拳道:“报!金军前锋已至朱仙镇十里外,游骑四散劫掠!”
曹豫闻言,脸色“唰”地惨白,手中账册“啪”地掉在地上。他举目望去,只见远处的官道上浓烟滚滚……
他强作镇定,却掩不住声音发颤:“本……本官……还有其他公务……改日再来督导!尔等速速御敌!”
说罢,他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背,疾驰而去……
沈青河故作焦急,追出几步:“曹大人!曹大人!您别走啊!留下来吃个便饭啊!你那户部钤印还没盖呢!”
可那曹豫哪敢回头,早已绝尘而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吃饭和盖章。
待曹豫身影消失,陈希拍着大腿狂笑:“这厮跑得比兔子还快!”
萧羽雪扑哧笑道:“哈哈,我让契丹武士在十里外的官道上烧了几堆湿柴,黑烟滚滚的,倒真像大军将至。”
秦洛摇头叹道:“堂堂五品郎中,竟被几缕烟吓破了胆。”他忽然正色,“不过……金军游骑确实已至五十里外,斥候今晨亲眼所见。”
“看来……我们得换地方开粥厂了!这汴京恐怕是守不住了!”沈青河神情黯淡,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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