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莲戴上手套,拨开覆尸的积雪。
死者是名壮年男子,有谷民认出来,此人名叫刘仓,是新进谷的泥瓦匠。
只见那刘仓仰面朝天,喉间一道细如发丝的刀痕,与周家灭门案如出一辙。
她指尖轻触伤口边缘,只见那创面平整无毛刺,凶器必是薄如柳叶的利刃。
谢玲儿忽然俯身,鼻尖贴近死者唇缝:“是‘醉魂散’!”
她掰开下颌,舌根黏膜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喉壁还有细微灼伤,“凶手同样是先下毒迷晕,再行割喉。”
陈希怒目圆睁,一把狠狠揪住周焕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生生提了起来。
僧袍的领口紧紧勒住周焕的脖颈,致使他脸色涨得通红。
“阿弥陀佛……”周焕双手缓缓合十,腕间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可他的声音却出奇地平静,“贫僧早已放下屠刀,一心皈依我佛。每日虔诚抄写《金刚经》,只为超度往昔亡魂,又怎会再去造下杀孽?”
陈希怒视着周焕,喝道:“别装了!周家四口,还有这个刘仓,都是你杀的!是与不是?”
周焕眼中闪过一丝悲悯,缓缓摇头道:“陈将军明鉴,贫僧自从中风之后,连筷子都拿不稳,又如何能够持刀杀人?”
说着,他艰难地抬起右手,只见那手掌微微颤抖,指节僵硬得如同枯枝。
“将军若不信,可验贫僧的脉象,气血两虚,经脉淤堵,连稍微重些的东西都提不起来。”
陈希冷笑一声,手指猛地收紧,咬牙切齿地厉声质问:“所以你就先下药迷晕,再动手杀人,对不对?”
此时,紫莲走上前轻轻扣住周焕的腕脉。
指尖下传来的脉象确实虚浮无力,再看他右手的肌肉,已然萎缩得厉害,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持刀杀人的样子。
紫莲低声说道,“他的右手已然废了,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
陈希却依旧不依不饶:“那也有可能是装的!说不定他用的是左手!”
紫莲轻叹一声,目光缓缓落在周焕的左手上。
只见那手指修长,掌心有着因常年捻佛珠而磨出的薄茧,然而虎口处却没有一丝因持刀而留下的硬皮。
她心里很清楚,周家灭门案中的刀痕角度,与左撇子惯用的斜切手法完全吻合。
紫莲伸出指尖,轻轻抚过周焕左臂的肌肉,感觉紧实有力,与他那已经萎缩的右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青河目光沉静,缓缓说道:“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能冤枉无辜之人。周焕,你可以走了。”
说罢,她朝陈希递去一个隐晦的眼神。
陈希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很快就心领神会了,沈青河这是要他暗中派人盯梢周焕!
他立刻上前一步,亲自为周焕解开了绑绳。
周焕双手合十,深深地行了一拜之礼,诚恳地说道:“多谢沈姑娘明察秋毫!贫僧告辞了!”
随后,他缓缓起身,转身离去,脚步显得有些蹒跚。
等周焕走远之后,陈希立刻压低声音,下达命令:“三名暗哨,盯住他的一举一动!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他精心挑选了最为精锐的斥候——阿七、老刀和黑子。
这三人轻功都十分了得,而且特别擅长隐匿身形,曾经在金军的眼皮子底下潜伏了三天都没被发现。
夜幕降临,周焕回到自己的石屋。
他点燃油灯,取出《金刚经》,开始一笔一划认真抄写。
窗外,阿七正屏息凝神,透过窗缝密切观察着屋内的动静。
只见周焕的右手颤抖得十分厉害,连毛笔都握不稳,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片污渍。
子夜时分,周焕突然停下笔,侧耳倾听了片刻,随后走到床底,拖出一个木匣。
他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把薄如柳叶的短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寒光。
他轻轻抚过刀锋,低声叹息道:“终究……还是躲不过……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
说完,周焕换上一身夜行衣,身形如鬼魅般迅速掠出石屋。
他的右腿虽因中风微跛,但左足点地时却轻盈如燕,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七心中暗暗吃惊,这哪里像个半残之人,分明是轻功绝顶的高手!
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即刻展开追踪。
阿七在沿途用匕首于树皮上刻下三角暗记,老刀则抓了把硫磺粉撒在岔路口,以此留下追踪的线索。
行至半途,黑子悄然折返,迅速直奔营地报信。
而阿七和老刀依旧屏息凝神,继续紧紧追踪。
一路追去,他们眼看着周焕的身影消失在北麓的一处岩缝之中。
阿七和老刀大气都不敢出,借着岩缝中那微弱的篝火光亮,隐隐约约看到周焕正与一个黑影低声交谈。
两人不敢贸然靠近,只能小心翼翼地伏在十丈外的石壁之后,连呼吸都控制得极为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无奈,那周焕和黑影交谈的声音实在太低,在岩洞独特的回响中,那些话语愈发模糊不清,他们根本听不真切。
半个时辰后,陈希带着十名精锐悄无声息地赶到了。
他刚打出一个手势,示意众人包围洞口,刹那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洞中扑面而来。
“不好!”陈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拔出长剑,朝着洞内冲了进去。
火把的光亮迅速照亮了岩洞,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周焕正半蹲在地上,左手紧握着那把泛着幽蓝光泽的柳叶刀,刀尖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血。
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喉咙被割开,双目圆睁,却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显然是被提前迷晕了。
周焕缓缓抬起头,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神清明锐利,哪还有半点中风病人该有的浑浊?
陈希一声令下,两名虎翼营士兵立刻上前,熟练地用铁链锁住周焕的双手。周焕并未反抗,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铁链扣住自己的手腕。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具黑衣尸体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果然是你!”陈希咬牙切齿地说道,“装了这么久,终于露出马脚了?”
周焕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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