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云寨的山路上,气氛颇为诡异。
白柒一手提着熟铜棍,另一只手……算是半拎半扶地“带着”顾砚辞。
顾砚辞试图维持读书人的体面,想要自己走,奈何白柒的手劲奇大,看似随意地抓着他的胳膊,却让他根本挣脱不得,脚步踉跄地被迫跟着她的节奏。
青云寨的弟兄们则是一脸见怪不怪,甚至有几个年轻点的还在挤眉弄眼,低声嬉笑。
大小姐绑个压寨夫君回来,这在寨子里不算新鲜事,毕竟大当家当年也是这么把夫人“请”上山的,只是没想到柒丫头这么早就学会了这手“家传绝学”。
裴文清跟在一行人最后面,心情复杂。
他原本是满腔感激,准备对那位救他于危难的女侠郑重道谢,甚至在心里构思了好几篇文采斐然的谢词。
可谁能想到,谢词还没出口,女侠就当着他的面,把另一个看起来更文弱(?)的书生给绑了,理由是……看上了,要当压寨夫君?
这世道,连山匪抢亲都如此……别具一格了吗?
裴文清看着前方白柒那飒爽的背影和顾砚辞那努力维持镇定却难掩僵硬的侧影,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宿主,裴文清对您的初始好感度稳定提升中,夹杂着大量‘困惑’与‘震惊’情绪。白月光基础打得……呃,还算牢固?】1414尝试进行分析。
“牢固就行。”白柒在心里回应,并不在意细节。
她扭头看了一眼努力跟上步伐、气息微乱的顾砚辞,觉得他这强撑的模样有点碍眼,索性手臂稍稍用力,几乎是将他半提了起来,脚下速度更快了几分。
顾砚辞:“!!!”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拎着后脖颈的猫,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
耳根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脖颈,他抿紧唇,干脆放弃了抵抗,只在心里给这个蛮横的女山匪狠狠记上了一笔。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青云寨。
寨子依山而建,木石结构的房屋错落有致,外围还有简易的栅栏和了望塔。
虽是山寨,却收拾得颇为干净整齐,甚至能看到开垦出的菜地和散养的鸡鸭,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与黑云寨那种乌烟瘴气截然不同。
听到动静,一个身材魁梧、满面虬髯、声如洪钟的中年大汉从聚义厅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正是寨主白擎苍。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健壮、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但年轻许多、眉宇间带着一股桀骜不驯之气的青年,正是二当家黑风的独子,白柒的青梅竹马——石虎。
“柒柒回来啦!哟,这是……”白擎苍目光扫过女儿,立刻落在了她“拎”着的顾砚辞身上,眼睛顿时一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某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而石虎的目光则在看到顾砚辞的瞬间就沉了下来,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豹子,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爹,”白柒把顾砚辞往地上一放(动作不算轻柔),“绑了个书生回来,我看上了,留着当压寨夫君。”
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说“今天打了一只山鸡回来加餐”。
白擎苍上下打量着顾砚辞,见他虽然衣衫有些凌乱,面色不佳,但身姿挺拔,容貌俊雅,眼神清正(虽然此刻带着愠怒),不由地捋着虬髯哈哈大笑:“好!好!我闺女有眼光!这小子看着就是个读书的料,比寨子里那些糙汉子强多了!”
顾砚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不讲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对着白擎苍拱了拱手,尽量保持礼节:“这位……寨主,在下顾砚辞,乃游学书生,并非……”
“哎,叫什么寨主,叫岳父!”白擎苍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笑得见牙不见眼,“来了就是自家人!别客气!以后这青云寨就是你家!”
顾砚辞:“……” 他感觉跟这家人完全无法沟通。
【宿主,目标人物顾砚辞情绪波动剧烈,羞愤值飙升,对您及令尊的‘强盗逻辑’认知度达到峰值。】1414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时,石虎忍不住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冲得很:“柒柒,你从哪儿捡来的小白脸?细胳膊细腿的,一阵风就能吹跑,能顶什么用?”
他刻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臂膀,挑衅地看向顾砚辞。
白柒奇怪地看了石虎一眼:“我看上的是他读书识字,又不是让他去打架。要打架,我自己不会打吗?”
她拍了拍自己的铜棍,意思很明显——论武力,在座的都是弟弟。
石虎被噎了一下,脸色更臭了,盯着顾砚辞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黑风也走了过来,他比儿子沉稳得多,先是拍了拍石虎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对白柒说:“柒丫头,你既然带回来了,叔也没意见。不过……”
他看向顾砚辞,目光带着绿林人的直白审视,“小子,咱们青云寨不养闲人,你打算做点什么?”
顾砚辞还没从“岳父”的冲击中回过神,又被“小白脸”和“不养闲人”接连暴击,只觉得胸口发闷。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刚要开口,白柒却抢先一步替他回答了:
“黑风叔,他会写字算账,以后寨子里的文书账目就归他管了。顺便还能给大家念个信、讲个故事什么的。” 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物尽其用。
顾砚辞:“……”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绑来当夫君的,是来应聘山寨文员的。
白擎苍对女儿的安排非常满意:“对对对!砚辞啊,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别客气!” 他又用力拍了拍顾砚辞的肩膀,差点把他拍散架。
白柒才不管顾砚辞内心如何波涛汹涌,她转头对还在原地、显得有些多余的裴文清说道:“这位书生,你也先在寨子里歇歇脚,压压惊。等外面太平点了,我再让人送你下山。”
裴文清这才找到机会,连忙躬身行礼,言辞恳切:“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援手之义,文清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举手之劳。”白柒摆摆手,不甚在意。
她目光转向揉着肩膀、脸色发白的顾砚辞,觉得有趣,便故意板起脸道:“顾砚辞,你,跟我来。”
顾砚辞心头一紧,警惕地看着她:“去……去哪?”
“当然是给你安排住处。”白柒挑眉,嘴角带着痞笑,“怎么?难道你想住柴房?”
顾砚辞抿唇不语,显然默认了某种最坏的打算。
白柒也不废话,直接上前,再次抓住他的手腕,不容分说地把他往寨子后面拽。
白擎苍在后面乐呵呵地喊道:“对对对!柒柒,带姑爷去你旁边那间空屋子!近点好,方便培养感情!”
石虎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拳头捏得咯咯响。
顾砚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白柒稳稳拉住。
白柒把他带到一间收拾得还算干净的木屋前,推开门:“以后你就住这。”
顾砚辞看了一眼屋子,陈设简单,但床铺桌椅俱全,比想象中好很多。
他心下稍安,但依旧绷着脸:“多谢……大小姐安排。”
顾砚辞不愿亲密的称呼白柒,想了想,便选择了一个相对中立的称呼。
他刚才听到了其他人也是这么叫她的。
“叫白柒就行。”白柒纠正他,然后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上下打量着他,眼中笑意盎然,“不过你既然留下了,就得守咱寨子的规矩。”
顾砚辞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戒备:“什么规矩?”
“第一,不许跑。”白柒伸出食指,“跑了被我抓回来,腿给你打断。”
顾砚辞后背一凉,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第二,寨子里不养闲人,你的工作刚才已经定了。”白柒伸出第二根手指,“账目要清楚,故事要讲得好听。”
顾砚辞:“……” 这工作要求还挺具体。
“第三,”白柒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又有点戏谑,“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乖乖当这个‘压寨夫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明白吗?”
她靠得极近,身上带着山林间的清新气息和一丝淡淡的汗味,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勃勃的生机。
顾砚辞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明亮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耳根又开始发热。
他猛地别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明白。”
“很好。”白柒满意地直起身,抬手拍了拍顾砚辞的肩膀,“收拾一下,一会儿吃饭。寨子里的红烧肉可是一绝。”
她说完,转身利落地走了,留下顾砚辞一个人站在陌生的屋子里,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羞辱、愤怒、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那双过于明亮鲜活的眼睛靠近时,所产生的奇异悸动,以及……对那据说“一绝”的红烧肉,产生了一点点不该有的好奇。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操练的汉子、嬉笑的孩童、晾晒衣物的妇人……这青云寨,似乎与他想象中的土匪窝不太一样。
而那个叫石虎的青年充满敌意的眼神,也让他意识到,这个“压寨夫君”的位置,恐怕坐得不会太安稳。
而另一边,白柒回到前寨,看着裴文清被妥善安置,石虎还在那儿生闷气,她摸了摸下巴,对1414说:“这个石虎,脑子是不太灵光,不过身手还行。以后打架可以带着他。”
【宿主,您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1414弱弱地提醒,【重点是红线任务啊!裴文清和未来女主楚瑶光的hE!】
“急什么,”白柒心态很好,“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夫君要一个一个……嗯,这个绑一个就够了。”
她闻着空气中隐约飘来的肉香,决定暂时把任务放一放,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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