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肥羊。
这五个字看似轻描淡写,此刻却如惊雷破空,又似巨石砸入深潭,在阿史那·库兰那颗饱经征战的枭雄心中,轰然激起翻江倒海的巨浪!他搁在膝头的手掌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色,连呼吸都下意识滞了半拍。
他双目死死锁定案几上那张泛黄的羊皮舆图,锐利如鹰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图层,将那些陌生的疆域刻进骨髓里。
舆图上以朱砂精准标注着西辽的广袤疆域、花剌子模的繁华城邦,更远处则是一片朦胧区域——那里散落着数个他闻所未闻的国度,仅用淡墨细线勾勒出大致轮廓,却已透着无尽的未知与诱惑。
身为从草原奴隶浴血拼杀至狼王宝座的狠角色,他的骨血里早已烙印着对土地与权力的贪婪渴望。可他的眼界,终究被大兴安岭的风雪、阴山的牧草所禁锢,困在与南朝、金国数十年拉锯的死局之中。
而此刻,这位端坐御座的年轻宋帝,竟轻描淡写间,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天地的厚重门扉!
向西!
去征服那些传闻中水草丰美、城郭富庶,却军备废弛、不堪一击的脆弱土地!
这诱惑如同眼前堆起的金山羊海,浓烈得让他几乎窒息,足以暂时压下被软禁多日的屈辱,连胸腔里的心跳都骤然加快。
“你的意思是……”阿史那·库兰喉结艰难滚动,干涩的嗓音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意,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朕的意思,再简单不过。”赵桓缓缓起身,玄色龙袍扫过案几,衣料摩擦声在殿内格外清晰。他踱步至阿史那·库兰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位草原狼王,眼底是不容置喙的帝王威严。
“朕乃天下共主,坐镇中原沃土。你,便是朕手中之剑,麾下之鹰犬。朕命你,即刻整肃部众,替朕经略西域万里疆土!”
“你征服的土地,尽归你管辖,可世代承袭。”
“你掠夺的财富,尽归你分配,可犒赏麾下士卒。”
“朕,只需两样东西。”赵桓抬手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其一,每年秋高马肥之时,向朕进贡三千匹日行千里的良驹,一丝一毫不得掺假。”
“其二,你的金色王帐中,须常年悬挂大宋赤金龙旗!每逢朔望之日,你须率部族首领北向叩拜,承认朕为你唯一且永世的宗主!”
这便是赵桓布下的阴谋,坦荡直白,却又无懈可击。
他并非要诛杀这头桀骜的草原狼,而是要为它套上镶金的项圈,再以中原的粮草武器为饵,指引它去撕咬那些觊觎东方的西方强敌!
将草原部族的兵戈祸水,尽数引向西域乃至更西之地!
借草原铁骑的铁蹄,消耗那些未来可能威胁大宋边疆的西方强国国力!
这般借刀杀人、坐收渔利的算计,正是帝王应有的宏大格局!
阿史那·库兰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殿内只剩他粗重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他望着赵桓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与无解的谋略面前,如同残烛遇狂风般彻底熄灭。
他清楚,自己已别无选择。
要么,此刻横刀自刎于殿中,数十年打拼的草原霸业沦为天下笑柄;要么,低下那颗从未屈服的高傲头颅,暂且忍受屈辱,换部族一个延续百年的广阔未来!
他缓缓站起,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金砖地砖上,膝盖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的震动。他双手高捧腰间那柄镶嵌宝石的战刀——这是他征战多年的伙伴,也是草原上最隆重的臣服信物。
“大宋皇帝陛下……草原之王阿史那·库兰,愿为陛下……斩棘开疆的最锋利之刃!”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赵桓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满意地接过那柄象征草原王权的弯刀,随手递给身旁的内侍总管。
“甚好。”
他从身后禁军统领手中接过一杆泛着冷光的崭新“真理”步枪,连同数个用油布裹紧的弹匣,一并掷向阿史那·库兰。
“这是朕赐你的第一份赏赐,也是朕对你的信任。”
“用它,替朕取最后一位逃亡金国皇族的首级,告慰我大宋历年战死的将士英灵。”
“待你提着金国皇族首级来见,朕会赐予你更多精良武器与粮草支援!”
阿史那·库兰如获至宝般双手接住那杆散发死亡气息的黑色神器,指尖触到冰冷枪身时,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既是无上赏赐,也是更深的羁绊——此等利器唯有大宋能造,拥有它,便再也离不开大宋的供给。
自此,困扰大宋北疆数十年的边患,竟以一种满朝文武都未曾预料的方式,彻底平息。
数日后,赵桓率军返回燕京,他未及入皇宫歇息,便径直登上巍峨的燕京城楼,极目眺望南方天际。
他仿佛望见千里之外的泉州船厂,工匠们正热火朝天地打造蒸汽铁甲舰队,烟囱黑烟直冲云霄;北方草原上,那头新收服的“饿狼”已整军待发,即将踏上血腥的西征之路。
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大宋的盛世蓝图,正缓缓在他眼前铺展。
正当他转身准备下令返回汴梁,消化北伐的疆土与战果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浑身汗透、衣衫褴褛的信使,骑着一匹口吐白沫的御马,踉跄奔至城楼之下,翻身滚落马鞍,连滚带爬地向上冲来。
信使脸上写满惊恐与惶急,那份恐惧比见十万敌军压境还要浓烈数倍!
“陛……陛下!大事不好!”
“汴……汴梁八百里加急!”
“龙德宫太上皇……昨夜突发恶疾,太医们束手无策,恐是……恐是撑不住了!”
“而且……宫人在他枕边发现了一份亲笔书写的……罪己诏!”
赵桓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天空。
龙德宫那位?
正是他的父亲,那个被他以“颐养天年”之名软禁在龙德宫多年的太上皇——宋徽宗赵佶!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自己北伐大捷、朝野声望登顶,正要推行新政的关头……要咽气了?
更要命的是,还留下了一份足以搅乱朝堂的罪己诏?
赵桓心中猛地涌起一股比面对数十万草原骑兵更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凉透了四肢百骸!
锋利的枪炮能轻易扫平战场上的敌人,可面对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面对儒家伦理纲常里那座沉重如山的“孝道”枷锁,又能用什么来破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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