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绮梦的离开返回西咸，魔都的空气仿佛都安静了几分。郭少云的生活轨迹似乎又回到了“正题”。
郑芝儒自行去考察他为“瞬享”项目物色的魔都办公场地，而郭少云则带着张姜、蒋渊和郑璃，租了辆车前往位于魔都郊区的丽人日化工厂。
车子驶入工业园区，远远就看到了“丽人日化”的招牌。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有些许凌乱但穿着干净工装的中年男人，早已站在厂门口等候，身边还跟着那个之前联系过的、有点婴儿肥的助理王钰。
车刚停稳，郭少云率先下车，脸上瞬间切换成热情而不失风度的商务模式，快步上前，伸出右手：“您好！您一定是周博吧？我是培达发的郭少云。劳您久等了！”
周彤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极其热情的笑容，双手紧紧握住郭少云的手，用力摇晃：“哎呀！郭总！您好您好！久仰大名！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我是周彤，欢迎欢迎！”
郭少云握着的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语气真诚：“周博您太客气了！您才是真正的技术大拿！我们培达发前期业务能顺利开展，多亏了周博您这边提供的全力支持和过硬的产品质量啊！”
心想：要不是你们技术突破搞了个大新闻，我这亏钱大计能这么坎坷？
他接着向周彤介绍了身后的张姜、蒋渊和郑璃。周彤一一握手，态度谦和，丝毫没有因为郭少云他们年轻而有任何轻视。
寒暄完毕，周彤便亲自带着几人开始参观工厂。
丽人日化的厂区从外面看占地面积不算小，但主体建筑并不算特别宏大。一栋三层的厂房是核心，每层面积大约六千平米，紧挨着厂房还有一栋副楼。
“这边是我们的主厂房，一层主要是原材料仓储和成品仓库，二层是加工车间、灌装车间以及包装车间，三层是部分特殊配方产品，达到ISo 5级的无尘生产车间。”周彤一边引路，一边详细介绍，“旁边那栋副楼，上面几层是行政办公和研发实验室，底层是我们的存样间。”
众人跟着周彤，换上无菌服和鞋套，深入车间内部。车间里机器轰鸣，流水线有序运转，工人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在各司其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化妆品原料香气和消毒水的味道。虽然设备看起来不全是崭新的，但维护得相当不错，环境也整洁有序。
蒋渊对生产线和自动化控制设备格外感兴趣，不时推着眼镜仔细观察，甚至拿出小本子记录。张姜则更关注流水线末端的包装和堆垛环节，职业病似的评估着效率。郑璃则是好奇地四处张望，她对这种工业环境感到新鲜。
参观完车间和仓库，周彤将众人引到了副楼一间不大的会客室。助理王钰已经细心地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独立的马克杯，里面泡好了热茶。
周彤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郭总，不怕各位笑话。我们这儿平时几乎没什么客户来访，接待条件比较简陋。这茶叶还是前天特意去买的茉莉花茶，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
郭少云连忙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诚恳：“周博您太见外了！搞生产的，最核心的是技术实力和产品质量，这些表面文章都不重要。这茶就很好，解渴！”
双方落座，从合作初期的“一件代发”模式聊起，谈到院士考察带来的惊喜变化，气氛非常热络。周彤是个典型的技术人员，一聊到产品和工艺就两眼放光，话语也多了起来。
见时机差不多了，周彤搓了搓手，神色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看向郭少云：“郭总，您的市场眼光和运作能力，我真的非常佩服。实不相瞒，最近因为院士考察和技术突破的事情，确实有几家投资机构找到了我们，给出了一些……看起来非常有吸引力的投资计划。”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困惑和犹豫：“但是，他们几乎清一色地都希望我们丽人日化能够转型，集中所有资源和资金，全力扩张透明质酸原料的生产规模，最终成为一家专业的原料供应商。他们觉得这样更专注，资本回报率也更高。”
“可是……”周彤看了一眼郭少云，眉头微蹙，“如果这么做，我们原有的这些日化产品生产线可能就要逐步舍弃了。这……这对我们双方目前的合作肯定会有很大影响。这件事困扰我好几天了。郭总，您见识广，思路活，我想听听看您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
郭少云闻言，心中对周彤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在巨大资本诱惑面前，他首先考虑的是对现有合作伙伴的影响，这份人品实在难得。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变得非常认真，显然是在真诚地思考这个问题。
会客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机器隐隐轰鸣。过了半晌，郭少云才缓缓开口，语气极其诚恳：
“周博，首先，我非常感谢您的信任。既然您问到我，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如果纯粹基于我们培达发现阶段的合作利益，自私地讲，我当然希望丽人日化能继续保持现有的业务范围，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我们‘闺’系列产品的稳定供应和品质一致性。”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坦诚地看着周彤，“作为朋友，我认为这些投资公司的建议，在大的战略方向上，是有其道理的！专业化、规模化确实是提升企业价值和竞争力的重要路径。”
周彤和王钰都认真地听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不过，”郭少云伸出手指，“我认为，您不宜立刻、完全地跟着他们的节奏走。这里有几个非常关键的点，必须要注意和把握住：
“第一，透明质酸原料业务要扩容，这没错，但扩多大、多快，必须基于您自身的技术迭代能力和市场消化能力，而不能盲目听从资本的指挥棒。否则产能过剩，反而会被拖垮。
“第二，原有日化产品流水线如何处理？是直接废弃剥离，还是寻找合适的下家接手，或者……如果您有意向，我们培达发或许可以探讨另一种更深度的合作模式？这需要时间评估和谈判，不能一刀切。
“第三，人员转岗和培训。原料生产和日化产品生产对工人的技能要求不同，大规模转型意味着现有工人需要重新培训甚至淘汰，这其中涉及的管理成本以及潜在风险很高。
“第四，管理流程和供应链的调整。这几乎相当于二次创业，整套体系都要变。
“所以，”郭少云总结道，“我的建议是：和投资公司的谈判，一定要非常小心对赌协议和业绩承诺陷阱！他们画的饼再大，也要守住您的底线和发展节奏。第二，必须明确他们投资后的商业预期和退出机制，不能被资本裹挟。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务必谨慎稀释您的核心股份，一定要保持您对公司的绝对控制力，小心最后辛苦一场，只是为资本做了嫁衣，被摘了桃子。”
郭少云一边说，那边的周彤和王钰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奋笔疾书，不时地重重点头，眼中流露出茅塞顿开和深感赞同的神色。
听完郭少云这一番条理清晰、切中要害的分析，周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慨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呀！郭总！不得不说不说，您这番话，真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这里太多细节和风险，我之前光顾着看投资金额，根本没有考虑到！今天听您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太感谢您了！”
郭少云谦虚地摆摆手：“周博您过奖了，我只是旁观者清，提点不成熟的建议罢了。最终决策，还得您自己把握。”
一个念头瞬间划过郭少云的脑海：‘对了！之前不就计划要自己建厂搞生产和研发吗？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完美的烧钱理由！对，回去就让郑璃和张姜开始物色地皮、买设备、建工厂！这下下一期的资金……都不一定够花了！完美！’
中午，郭少云一行人就在丽人日化的员工食堂吃了顿便饭。食堂干净整洁，饭菜就是普通的家常菜，纯自助，主打一个米饭管饱。周彤和所有工人一样，拿着餐盘排队打饭，丝毫没有搞特殊化。
郭少云吃着饭，心里又在盘算：‘嗯，周博这人实在。不过以后我的工厂，食堂标准必须全面提高！什么海鲜牛排、水果酸奶、下午茶点心全都安排上！顿顿高标准！这样才能增加运营成本’
下午重点参观了实验室，不过几人对科研这方面完全一头懵，反倒是周彤越讲解越兴奋！
待考察全部结束后，几人告别周彤，坐上返回市区的车。一上车，郭少云就瘫在了副驾的座椅上，揉了揉自己笑得有些发僵的双颊，叹了口气：“唉，业务交流也是个力气活，脸都快笑抽筋了。”
张姜深以为然，来了个标准的“葛优瘫”，把脚使劲往前伸：“可不是嘛！我这腿都快站麻了……”然后他用胳膊肘轻轻拱了拱坐在旁边的郑璃，声音带着点撒娇，“小璃，回去帮我按按呗？”
郑璃脸一红，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胳膊软肉上掐了一把，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想得美！自己揉去！”
“嗷！轻点！”张姜龇牙咧嘴地求饶。
就在这时，郭少云的手机响了，是郑芝儒打来的。
“喂，少云啊，你们工厂考察结束了吗？”郑芝儒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郭少云有气无力地回道：“刚结束，正准备回市区。今天这步数，妥妥一万以上了，比健身还累。”
郑芝儒在电话那头笑道：“辛苦了辛苦了。那这样吧，晚上我约了几个搞互联网技术和搞风投的朋友，一起吃个便饭。他们都对‘瞬享’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也久仰你郭总的大名，很想认识一下，听听你的高见。不知道郭总赏不赏脸，莅临指导一下？”
郭少云依然保持着瘫坐的姿势，有气无力地答应：“行吧……地址发给我。我现在从城郊过去，估计刚好赶上吃晚饭。”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车内其他三人宣布：“今晚你们自由活动哈！郑少那边有个饭局，我得去应付一下。”
“收到！”张姜第一个响应，甚至瞬间坐直了身子，转过身，凑到郑璃耳边，压低声音，语气兴奋地说：“小璃，我早就看好了一家高卢国餐厅，口碑超好！今晚我们二人世界怎么样？”
郑璃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开车的蒋渊毫不留情地将档把边上的纸巾砸在张姜的脸上。
“哎哟！”张姜吃痛叫出声。
蒋渊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吐槽：“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郑璃看着张姜龇牙咧嘴的样子，捂嘴偷笑。
张姜连忙对着蒋渊一通解释，什么“兄弟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成功的男人背后需要一个支持他的女人”之类的歪理邪说层出不穷。
蒋渊懒得再搭理他，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贫了。你们浪漫去吧，我正好想去数码城逛逛，看看新出的显卡和服务器配件。”
车子载着几人，迎着夕阳，驶向霓虹初上的魔都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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