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别让她伤到自己！”他厉声喝道，从后面猛扑上去，裹住林晓慧不断挣扎、乱抓的头和上肢。
四五个人合力，总算将她死死按在了一把椅子上。
她身体剧烈抽搐，猛地弯腰呕吐起来，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粘稠的、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腐臭。
“这不是病！”张总满头是汗，声音压抑着恐惧，“我小时候在乡下见过……这是撞客（中邪）了！叫救护车！直接送市精神卫生中心，我认识他们院长！”
林晓慧被担架抬走后，办公室死寂一片。只有地毯上的尿渍、黑油呕吐物和墙上的点点血迹，昭示着刚才发生的噩梦。
张总环视一圈面色惨白的员工，哑声道：“今晚的事，谁也不准外传。公司会负责晓慧所有治疗费用。现在，大家都回去，明天放假一天。”
人群在沉默中散去。
第二天下午，张总带着一位身着半旧深蓝色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来到了公司。
老者眼神锐利，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看不出年代的旧布包。
“这位是杨师傅，”张总对几位核心高管介绍，语气凝重，“晓慧的情况不正常，医院查不出器质性病变。杨师傅是我费劲请来的，帮忙看看根源。”
杨师傅微微颔首，不说话，目光缓缓扫过办公室。
最终，他停在林晓慧的工位前，眉头紧锁。
“阴气滞留，但根子不在这。”他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得去她住的地方。”
张总立刻让王经理调出林晓慧入职时填的家庭住址，一行人驱车前往她租住的公寓。
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隐约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公寓窗帘紧闭，光线昏暗，空气湿冷黏腻。杨师傅一踏进门，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好重的秽气。”他沉声道，从黑布包里取出一个古旧的铜质罗盘。
罗盘指针在他手中微微颤动，随着他走向卧室，指针的摆动越来越剧烈。
卧室床头柜上，静静地立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约三十厘米高的木雕神像，木质暗沉，刻着一个面容模糊、似笑非笑的女人，怀里搂着个婴儿，脚下踩着一条扭曲的蛇。
神像表面布满深褐色、类似干涸血迹的污渍，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最令人不适的是那双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感觉它在直勾勾地盯着你。
“子母寄身像！”杨师傅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大凶之物！怎么会有人把这东西带回来？！”
“这……这是什么？”张总声音发紧。
“偏远地区的一种邪术载体，”杨师傅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峻，“通常用来禁锢、驱使横死的母子灵魂，怨气极重。
“活人长期靠近，阳气被蚀，心神被控，最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惧的脸，“会被母魂彻底寄生，直到吸干精气，成为一具空壳。”
他指着神像上的污渍：“这些，很可能是供养它用的生灵血。它已经‘醒’了，而且认定了新的宿主就是林姑娘。必须立刻在这里做法事驱除，否则林姑娘性命难保，它阴气扩散，所有频繁接触过她的人，都可能沾上晦气，轻则走背运，重则大病缠身！”
“之前被它附身的人呢？”赵磊忍不住颤声问。
杨师傅面色沉痛：“这种邪物，一旦找到新宿主，便会立刻抛弃旧的。旧宿主精气已被吸尽，通常会在换宿当晚……暴毙，死状如同被风干的枯尸。”
众人脊背发寒。
杨师傅不再耽搁，指挥人在林晓慧的卧室内布置法坛。
时间紧迫，只能因陋就简，用一张小方桌铺上黄布，摆上香炉、白烛、糯米、一叠黄符纸和一碗清水。法事必须在今夜子时，阴气最盛时进行。
当晚十一点，林晓慧的卧室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只有法坛上的蜡烛提供着摇曳的光源，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墙上。杨师傅换上一件杏黄色的道袍，手持桃木剑，神色肃穆。
子时整，他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尖挑起一张符纸，在烛火上点燃。
符纸燃烧的青烟笔直上升，到天花板处却诡异地盘旋起来。
突然，卧室温度骤降，明明关着窗，却有一股阴风不知从何而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来了！”杨师傅低喝一声，抓起一把糯米，朝神像方向撒去。
噼啪！噼啪！
糯米在半空中仿佛撞上无形之物，爆开细小的火花，然后迅速变黑、碳化，簌簌落地。
“显形！”杨师傅剑指清水碗，将另一张符投入其中。
符纸入水即燃，爆起一团幽蓝色的火焰。
光芒闪烁的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怀抱婴儿的女人身影，紧贴着床头柜上的神像悬浮着，长发披散，面目模糊，只有一双眼睛空洞漆黑，正“望”着众人。
压抑的抽气声响起，有人腿软地扶住了墙。
那幽灵张开嘴，没有声音发出，却有一股极其尖锐、直刺脑髓的怨念冲击着每个人的意识。
杨师傅须发皆张，桃木剑直指幽灵，厉声呵斥：“尘归尘，土归土！此间非尔等留连之地，速速归去！”
幽灵的身影骤然扭曲，怀中的婴儿影子发出刺耳的啼哭，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
它猛地向杨师傅扑来，阴风大作，蜡烛火苗被压得只剩豆大一点，几乎熄灭。
“冥顽不灵！”杨师傅毫不退缩，反手从法坛上抓起一个瓷瓶，拔掉塞子，将里面暗红色的液体泼向幽灵。
嗤——
一股浓烈的雄黄混合草药的气味弥漫开来。幽灵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这次是真实的声音，尖锐得刺破耳膜，身形剧烈翻腾，颜色变淡了些许。
杨师傅趁机又抽出一张银箔符纸，咬破指尖，迅速在上面画下一个血符，凌空一抖。
“敕！”
银符无火自燃，散发出柔和却坚定的金色光芒。
金光如网，罩向幽灵。幽灵在金光中拼命挣扎、变形，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哀嚎，最终被彻底拉回那个木雕神像之中。
杨师傅动作极快，抓起神像，用一张写满朱砂符咒的黄布将其层层包裹，猛地塞进带来的一个黑色陶罐里，罐口用混了朱砂的湿泥死死封住。
“暂时封住了，”杨师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头布满汗珠，“但这东西不能留，必须选极阳之地，以三昧真火焚化，再将灰烬深埋于佛塔之下，以香火愿力化解其残存怨气，方能永绝后患。”
卧室里的温度渐渐回升，蜡烛火苗也恢复了正常跳动。所有人都像虚脱一般，冷汗浸湿了内衣。
一周后，林晓慧奇迹般康复出院。
她对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只隐约记得旅行时，在一个荒僻的村口垃圾堆旁，看到了那个很可怜的神像，觉得丢弃可惜，就鬼使神差地捡了回来。
杨师傅带着那个封存着邪物的陶罐离开了，据说后来在城外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后山，依古法进行了处理。
至于小雅，在旅游回来当天晚上就死了。
小雅的父母发现女儿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法医鉴定结果显示，小雅死于急性器官衰竭，但无法解释衰竭的原因。
最令人不安的是，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干瘪得如同木乃伊，仿佛所有的体液都被抽干了。
世间有些东西，或许永远无法用常理解释。它们潜伏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依附于那些不该被触碰的物件，等待着下一个疏忽大意的猎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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