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露营地的夜晚，被山风吹拂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声，位于山脚的特大号人工帐篷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渐渐弥漫开的诡异气氛。
十来个年轻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前，最初的桌游早已演变成了鬼故事大会。
徐阳打了个哈欠，强忍着无聊。
大家讲的无非是一些耳熟能详、经过无数次加工的恐怖段子，对他这个从小就对灵异事件感兴趣、翻阅过不少相关书籍的人来说，实在缺乏新意。
他正听得昏昏欲睡，这时有人兴致勃勃地提议：“光讲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玩点通灵游戏吧？比如笔仙、碟仙什么的？”
徐阳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正想开口劝阻这种他深知其风险的作死行为，没想到旁边一个叫孙宇的男生反应更为激烈。
“不行！绝对不能玩！”孙宇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一种近乎恐慌的坚决。
众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追问原因。
孙宇却眼神闪烁，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含糊地说：“反正……反正就是不好，别玩就是了。”
追问无果，大家的兴致也冷了下来，这个话题便不了了之。
深夜，回到就寝的帐篷，徐阳心里像被猫抓一样，孙宇那异常的反应让他无法不好奇。
帐篷里安排了五个男生，孙宇和另外两人睡在外间大厅，徐阳和另一个叫李锐的男生各睡里面的一张小床。
趁着李锐去洗漱的间隙，徐阳凑到正铺着睡袋的孙宇旁边，压低声音：“宇哥，刚才你说不能玩通灵游戏，是不是以前遇到过什么事？”
孙宇身体微微一僵，没有立刻回答。
“说说嘛，就当再讲个故事了，这里就咱俩。”徐阳循循善诱。
孙宇沉默地整理着睡袋，好半天，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了看徐阳，又瞥了眼刚擦着头发走进来的李锐。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针已经逼近凌晨三点。
“这件事是我第一次正面遇到，太真实了，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回想。”孙宇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顿了顿，眼神在徐阳和李锐之间逡巡，似乎在斟酌，“我可以跟你们讲，但是有个条件听完后，今晚我和你们一起挤里面睡，不出去睡了。”
为了满足好奇心，徐阳和李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孙宇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帐篷顶部的 LEd 灯，仿佛能穿透帆布，看到遥远的过去。
“那是我大二时候的事……”他开始了叙述，声音低沉而缓慢。
那年秋天，枯燥的大学校园生活让孙宇和他的三位室友感到百无聊赖，他们都不太沉迷电脑游戏，某个周末的夜晚，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提议找点刺激——玩通灵游戏。
“一开始我们玩了好几个，笔仙、碟仙什么的，弄了半天，什么反应都没有，大家就有点不当回事了，觉得都是骗人的。”
孙宇回忆道，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后来，不知道老幺从哪里翻出来一个更复杂的游戏，说是要等到晚上十二点，去一个十字路口进行。”
具体需要哪些道具，孙宇说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模糊地记得有米饭、碗、香，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过程相当复杂。
那天晚上，等到十一点宿舍熄灯后，他们悄悄溜了出去。
宿舍排行老大的张浩推说要看小说，没有参与。剩下孙宇（排行老二）、老三赵成和老幺周浩，三人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摸黑找到了校园附近一个相对偏僻的十字路口。
夜风很凉，路灯昏暗。
按照模糊记忆中的步骤，主要是由赵成在前操作，他们点了香，念了在网上找来的不知所谓的咒语，磕了头，还用筷子在盛着米饭的碗边上敲敲打打。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手都敲酸了，还是屁事没有。”孙宇叹了口气，“大家又冷又失望，觉得白忙活一场，就把东西胡乱一收，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回到宿舍门口，孙宇和周浩走在前面，赵成默默跟在后面，是张浩给他们开的门。
“老大当时嘴里还嘟囔着我们回来太晚，”孙宇的声音变得有些异样，“但他抬头看了一眼我们身后，就是老三站的位置，然后他突然脸色唰一下就白了，猛地就把门甩上，自己飞快地爬回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孙宇和周浩被张浩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走廊空荡荡的，只有赵成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
“我们当时还以为老大故意吓唬我们，还笑骂他，‘装什么装，还演得挺像！吓老子一跳！’”孙宇说道，“但老大没回话，也没露头。”
几人玩得也确实累了，洗漱后便各自睡下。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第二天是‘铁面’班主任的课，谁敢旷课谁倒霉，但老三早上怎么都叫不醒，窝在床上不动弹。”孙宇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我们又是吼又是拉的，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起来。他平常是个特别开朗活跃的人，但那天从起床开始就一言不发，脸色也很难看。我们只当他是昨天玩累了没睡醒，没太在意。”
然而，上课后不久，异常发生了。
赵成先是把手趴在桌子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这在以严厉着称的班主任课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行为。
“然后……我们就听到他好像在哭。”孙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开始很小声，我们低声喊他，他也不应。后来越哭越大声，整个人都在发抖，哭声大到盖过了讲课的班主任。”
全班都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成身上。
班主任停下讲课，皱着眉走下来询问情况。孙宇几人当然摇头说不知道。
班主任试图让赵成抬起头，但他毫无反应，只是沉浸在那令人心悸的痛哭中。
僵持了几分钟后，班主任让同宿舍的孙宇几人把他拉开，看看怎么回事。
“他的力气变得出奇的大，”孙宇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我们几个男生，又拉手又掰头的，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开。”
只见赵成眼睛红肿，眼泪却依旧不停地流，表情扭曲，仿佛沉浸在无边的悲痛与恐惧中。
班主任也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让孙宇他们帮忙，把赵成送到了医务室。
校医给赵成注射了镇静剂，他才慢慢睡着。安顿好赵成后，班主任把孙宇、周浩以及后来被叫来的张浩带到了办公室，严厉询问。
“我们扛不住，只好把昨晚玩通灵游戏，跑去十字路口的事情说了。”孙宇苦笑道，“班主任听完，脸都气青了，直接拍着桌子咆哮：‘你们几个真是活腻了！想死是不是？要是出了大事，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后面两节课，他们借口照顾赵成，没有去上。
看到医务室有校医在，赵成也睡着了，三人便溜回了宿舍。
回去的路上，他们才开始感到害怕，讨论起是不是真的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毕竟主要流程都是赵成操作的。
“这时，老大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们，”孙宇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帐篷外的人听见，“他说昨晚开门的时候，他看到老三身后跟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不清楚具体样子，但感觉绝对不是活人。”
“他说当时天黑不敢确定，然后听说看到那种东西说出来自己会倒霉，所以一直没敢说。”
听到张浩这话，孙宇和周浩当时感觉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好在，”孙宇松了口气似的说，“老三在医院休息了一个多星期后，慢慢恢复过来了。医生诊断说是急性应激障碍，但我们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直到毕业，我们都再没敢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直到毕业聚餐，大家喝了点酒，才有人开玩笑似的问他当时是什么感觉。”孙宇顿了顿，“老三说，他其实没什么具体记忆，就是感觉当时特别冷，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也控制不了。”
帐篷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外面隐约的风声。
孙宇的故事似乎讲完了，但他依然坐在床沿，没有动弹，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尽的惊悸。
“所以你后来就再也没碰过这些了？”李锐试探着问。
孙宇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如果只是这一件事，或许时间久了，我也会慢慢当做是巧合或者集体幻觉。但是后面还发生了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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